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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谈作文精选集
篇一:朱光潜谈作文
今天我们要讲的题目是谈作文。一般人对于文学写作多有两种错误的观念。有一种人把写作看得非常容易,他们自视清高,总以为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与众不同,时时幻想将来要写出伟大作品。另一种人却以为写作需要天才,没有天才的人,就根本不能写作。这都是对于文学写作的误解。我们又常听人说:自己的阅读能力很高,对于别人的作品很喜欢,而且全能看得懂。但等到自己来动手写,却又甚么也写不出。这就是一般所谓眼高手低,有欣赏的能力,而缺乏创作的天才。其实这也是不对的。实际上,阅读能力大的人,在写作时亦必能充分表现,手眼必须一致,眼低者手未必高,手低都眼也未必高。文学是思想情感的表现,而思想情感,是由实际生活中所产生。我们必得亲尝甘苦,方知其中真味。写作是由于一种表现的需要。必须在自己有了某一种思想情绪须要表现时,才能写,才有创作,作品完成后,会发生一种创造的快感。一个人对于自己的思想情感表现不出而不感苦闷者,绝对不能接近文学。写作当然是不易,但也绝非不可能。创作需要辛苦的努力,经常不断的练习,用一番工夫必有一种效果的。
写作如下棋,一种基本的训练是最要紧的,我们必须做到有话必说,无话不说,说须心口如一的地步。也有的人写出来的东西,与他个人的思想情感并不完全一致。这假设不是他个人的表现能力不够,就一定是在存心说谎。若写作能力不够,尚可补救,只消不断地练习必有成功一日。但若有心说谎,却是非常危险的!大抵在写作时存心说谎的人,都不外下面两种原因:一就是心里那样想,而口里却不那样说,忘掉“我”,而去逢迎习俗,其失败实为理所当然。另一个原因就是强不知以为知,写自己本来不懂得的事物。须知作品中间的经验的成分,是被祛除不掉的。必须认清自己的限度,注视那限度以内的事,看清楚了以后再去写。就是“想像”,也应当是有根据的。作文有如作画。没有深刻的体验写是写不成功的。写作必须要照个人心中所感,如实地写出来,不能说谎,并须认清自己的性格,所找的材料必须是自己的经验。写作的对象,若是自己知道得最清楚而且易于着笔的事物,当然就容易成功。
因此我主张一般青年练习写作当由写日记开始,不过一般人所写的日记,却不一定接近文学。机械地把一天的生活写下来,像记帐一样,是无关于创作写的。日记必须要把每天最有趣、最能激动思想,激动情感的事情记下来。不必限定字数,必要是自己最清楚、最有把握的事。
现在再来让我们从文章的类别,谈一谈练习写作时的层次问题。
宇宙间的一切,我们可以分为四个范畴,就是所谓情、理、事、态。情,就是吾人喜、怒、哀、乐的感情;理,就是思想在事物中间的条理;事,就是人物动态;态,就是一切事物的形状。根据宇宙间这四个范畴,在文学作品上,就产生了四种类别,即言情,说理,叙事,状物。这四种类别我们抽象地来讲,虽然可以加以分析,但是具体地来说,却不能各别拆开。四者之间的难易,亦是各有分别的。说理文需要丰富的知识和成熟的思考,初学者不宜多作。勉强来作时,难免空泛肤浅,不切实际。初学者宜发展具体的想像,不作抽象的推理。事实上年青人也是比较接近于具体意像的思维的。不过,抒情文写起来却也并非易事。因为情感是不可捉摸的,英国一诗人吴滋渥氏曾说过:“诗,是沉静中回味出来的`情绪。”其实不但诗也,一切文艺作品,又何尝不是一样。青年人虽然容易感受情绪,但是不易于沉静中回味情绪,概念是表现不出情绪的。情绪要见之于景于事,抒情文必须先有叙事状物的底子。所以年青人初学写作,不宜先学说理或抒情,应当由叙事、状物作起。
事与态摆在眼前,具体而有客观性,容易认识清楚,易于着笔。因而学叙事状物,当然可以免掉空洞肤泛的恶习,这二者——叙事状物之中,尤以学习叙事为最要紧。我们知道一般的物态,大抵分为两种,就是动态与静态。叙事文所叙述的就是物的动态,状物文则为描绘其静态。叙事文于“叙事”中,必须“绘态”,状物文中必夹有叙事才能生动。所以我以为初学写作的青年,应当由叙事文学起。
现在让我们进一步来谈一谈写作的方法。我认为学习写作,
加以条理,依照一定的线索和先后的顺序,加以适宜的安排。这样一来,全篇文章就被建立了一个纲要。然后我们就可以接着这一个安排好了的纲要,一段一段的写下去了。写出句话,要先想完一句再动笔,写一段,要先把一段的意思想好。依次写下去,有了新意涌现的时候,可以一面写一面修改,一直到一篇作品完全写成。
以上所说的就是我个人写作经验和方法。我认为这样做,能有两种好处:
篇二:叶圣陶谈作文
我们试问自己,最爱说的是哪一类的话?这可以立刻回答,我们爱说必要说的与欢喜说的话。语言的发生本是为着要在人群中表白自我,或者要鸣出内心的感兴。顺着这两个倾向的,自然会不容自遏地高兴地说。如果既不是表白,又无关感兴,那就不必鼓动唇舌了。
作文与说话本是同一目的,只是所用的工具不同而已。所以在说话的经验里可以得到作文的启示。倘若没有什么想要表白,没有什么发生感兴,就不感到必要与欢喜,就不用写什么文字。一定要有所写才写。若不是为着必要与欢喜,而勉强去写,这就是一种无聊又无益的事。
勉强写作的事确然是有的,这或者由于作者的不自觉或者由于别有利用的心思,并不根据所以要写作的心理的要求。有的人多读了几篇别人的文字,受别人的影响,似乎觉得颇欲有所写了;但是写下来的与别人的文字没有两样。有的人存着利用的心思,一定要写作一些文字,才得达某种目的;可是自己没有什么可写,不得不去采取人家的资料。像这样无意的与有意的强勉写作,犯了一个相同的弊病,就是模仿。这样说,无意而模仿的人固然要出来申辩,说他所写的确然出于必要与欢喜;而有意模仿的人或许也要不承认自己的模仿。但是,有一个尺度在这里,用它一衡量,模仿与否将不辩而自明,这个尺度就是“这文字里的表白与感兴是否确实是作者自己的?”拿这个尺度衡量,就可见前者与后者都只是复制了人家现成的东西,作者自己并不曾拿出什么来。不曾拿出什么来,模仿的讥评当然不能免了。至此,无意而模仿的人就会爽然自失,感到这必要并非真的必要,欢喜其实无可欢喜,又何必定要写作呢?而有意模仿的人想到写作的本意,为葆爱这种工具起见,也将遏抑利用的心思。直到确实有了自己的表白与感兴才动手去写。
像那些著述的文字,是作者潜心研修,竭尽毕生精力,获得了一种见解,创成了一种艺术,然后写下来的,写的自然是自己的东西。但是人间的思想、情感往往不甚相悬;现在定要写出自己的东西,似乎他人既已说过,就得避去不说,而要去找人家没有说过的来说。这样,在一般人岂不是可说的话很少了么?其实写出自己的东西并不是这个意思;按诸实际,也决不能像这个样子。我们说话、作文,无非使用那些通用的言词;至于原料,也免不了古人与今人曾经这样那样运用过了的,虽然不能说决没有创新,而也不会全部是创新。但是,我们要说这席话,写这篇文,自有我们的内面的根源,并不是完全被动地受了别人的影响,也不是想利用来达到某种不好的目的。这内面的根源就与著述家所获得的见解、所创成的艺术有同等的价值。它是独立的;即使表达出来恰巧与别人的雷同,或且有意地采用了别人的东西,都不应受到模仿的讥评;因为它自有独立性,正如两人面貌相似、性情相似,无碍彼此的独立,或如生物吸收了种种东西营养自己,却无碍自己的独立。所以我们只须自问有没有话要说,不用问这话是不是人家说过。果真确有要说的话,用以作文,就是写出自己的东西了。
更进一步说,人间的思想、情感诚然不甚相悬,但也决不会全然一致。先天的遗传,后天的教育,师友的熏染,时代的影响,都是酿成大同中的`小异的原因。原因这么繁复,又是参伍错综地来的,这就形成了各人小异的思想、情感。那么,所写的东西只要是自己的,实在很难得遇到与人家雷同的情形。试看许多文家一样地吟咏风月,描绘山水,会有不相雷同而各极其妙的文字,就是很显明的例子。原来他们不去依傍别的,只把自己的心去对着风月山水;他们又绝对不肯勉强,必须有所写才写;主观的情绪与客观的景物揉和,组织的方式千变万殊,自然每有所作都成独创了。虽然他们所用的大部分也只是通用的言词,也只是古今人这样那样运用过了的,而这些文字的生命是由作者给与的,终竟是唯一的独创的东西。
讨究到这里,可以知道写出自己的东西是什么意义了。
既然要写自己的东西,就会连带地要求所写的必须是美好的:假若有所表白,这当是有关人间事情的,则必须合于事理的真际,切乎生活的实况;假若有所感兴,这当是不倾吐不舒快的,则必须本子内心的郁积,发乎情性的自然。这种要求可以称为“求诚”。试想假如只知写出自己的东西而不知求诚,将会有什么事情发生?那时候,臆断的表白与浮浅的感兴,因为无由检验,也将杂出于笔下面不自觉知。如其终于不觉知,徒然多了这番写作,得不到一点效果,已是很可怜悯的。如其随后觉知了,更将引起深深的悔恨,以为背于事理的见解怎能够表白于人间,贻人以谬误,浮荡无着的偶感怎值得表现为定形,耗己之劳思呢?人不愿陷于可怜的境地,也不愿事后有什么悔恨,所以对于自己所写的文字,总希望确是美好的。
虚伪、浮夸、玩戏,都是与诚字正相反的。在有些人的文字里,却犯着虚伪、浮夸、玩戏的弊病。这个原因同前面所说的一样,有无意的,也有有意的。譬如论事,为才力所限,自以为竭尽智能,还是得不到真际。就此写下来,便成为虚伪或浮夸了。又譬如抒情,为素养所拘,自以为很有价值,但其实近于恶趣。就此写下来,便成为玩戏了。这所谓无意的,都因有所蒙蔽,遂犯了这些弊病。至于所谓有意的,当然也如上文所说的那样怀着利用的心思,借以达某种的目的。或者故意颠倒是非,希望淆惑人家的听闻,便趋于虚伪;或者谀墓、献寿,必须彰善颂美,便涉于浮夸;或者作书牟利,迎合人们的弱点,便流于玩戏。无论无意或有意犯着这些弊病,都是学行上的缺失,生活上的污点。假如他们能想一想是谁作文,作文应当是怎样的,便将汗流被面,无地自容,不愿再担负这种缺失与污点了。
我们从正面与反面看,便可知作文上的求诚实含着以下的意思:从原料讲,要是真实的、深厚的,不说那些不可征验、浮游无着的话;从写作讲,要是诚恳的、严肃的,不取那些油滑、轻薄、卑鄙的态度。
我们作文,要写出诚实的、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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