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
听着昨晚电台的声音入睡,伴着今早稀薄的睡意醒来,发现,今天,变冷了。穿着一件单衣,跌跌撞撞地走出阳台,刷牙,洗脸,重复着这十几年来看似无关紧要却必不可少的动作,或许只是,习惯使然。
刷牙的时候,全身一直在抖,我知道,广州终于入冬了。我还知道,抖是因为骨骼肌战栗,骨骼肌战栗是因为冷。我还知道,战栗的人不一定冷,可能是因为惊吓,贫穷,和饥饿。而我,却只是单纯的冷。
刷完牙,洗完脸,对着灰色的天空发呆了一会,腿还在抖,抖着抖着,我不想在这样抖下去,于是走进去里面,发现三个舍友不见了,一个还在睡觉。
已是八点半了,天又冷,赶去上课也来不及了,那便不去了。
大学,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翘课。
回忆起高中时的日子,真的过得很简单。每天早上上学骑着车,自由地穿过那条又脏又臭的马街,放学后,又从那条又脏又臭的东风路上的人群中艰难地挤出来,一日复一日,习惯了东河浑浊的河水,街道上,平凡的人群,平凡的堵车,平凡的吵嚷,平凡的恶臭,平凡的大多数。平凡的力量就是,当你习惯了生活中的意料之中和理所当然,才能自圆身边许多无形之中被忽略的感动,就像习惯了马街的臭味,才能感受到家里饭菜的'喷香。
高中,在那所一直很自豪被称为两百多年历史的学校,我平凡的度过。没有轰轰烈烈的爱情,没有惊天动地的战绩,有的只是上课,复习,考试,排名的循环。失望后又启程,沉睡后又苏醒,幸运的是,应试教育像个牢笼,而我们那帮人不愿做囚徒,它"向我们伸出爪牙”,我们向他"做了个鬼脸”,因为,我们几乎是在欢笑中度过三年。
都说人性是复杂的,当一个人能在你面前表现出那些“复杂”而不具象化的东西时,他是最真实的。我是真实的,因此我会表现得很自私,我的好朋友也是真实的,但我喜欢他们的"自私"。和他们,可以毫无保留,可以无理取闹,可以无所顾忌,可以抛开利益,金钱,地位,可以畅谈所有关于滑稽,搞笑,色情,恶心的东西。
冬天,一个人,想起一座城,城里有一所学校,见证了,一段情。我郑重其事地回忆起高中三年,这三年,留给我的不是韦达定理,不是夏勒特列原理,不是孟德尔遗传定律,不是机械能守恒,也许真的就只是那一段情。
我不会忘记,我们拿着一把扫帚当吉他,还朝着对面教学楼呼喊。我不会忘记,我们一起在教室的后面取笑老师的咸水普通,下课后还大声模仿。 我不会忘记,我们一起谈论着喜欢的女孩,还互相给彼此看聊天记录。我不会忘记,我们互相叮嘱对方练习册不要写太快,自己却早早写完了。我不会忘记,我偷偷地拿走你的拖鞋,然后悄悄地藏了起来。我不会忘记 ,上完厕所后,总要用手兜一瓢水去泼你,然后你满口脏话地骂我。我不会忘记,那雨过天晴下午,所谓的足球少年,被我完虐。我不会忘记,安静的自习课上,我们一坨人围在一起看着手机上的小视频,然后发出很猥琐很卑贱的笑声。
我不会忘记的,是在我心里的事。
我们喜欢听老师吹牛,车大炮,还有满腹牢骚的抱怨,我们喜欢听老师的口头禅,还有许多荒诞的,离奇的,所谓党和领导有关的故事 。
传名大哥说,去一个地方首先要去那个地方的厕所。他当时讲这句话时,我们都在笑,后来想想也不是没有道理,在当下,数字化信息如此发达的时代,我们的隐私的曝光度越来越高,而厕所作为个人的私人空间,是最古老,最传统,最直接的维护隐私的渠道 ,它应该受到重视。而且,上厕所,是每个人必不可少的,它和一日三餐同等重要,它不仅是生理上的解脱,而且是一种精神上的超越,精神上,它能在大脑皮层给人带来一种“如释重负”的愉悦感,在某种场合,联系弗洛伊德精神分析法,厕所甚至能超越生理,上升为更高程度的解脱,欢脱,或许就是性的解脱。
可悲的是,我走过很多地方,去过很多的厕所,很少厕所能在视觉和嗅觉上给我精神的愉悦,有时候厕所里面的恶臭,和满目疮痍,甚至会降低生理上的排放质量。
我记得,雨果曾说:“下水道是城市的良心”。这句话对我还是有一点点影响的,至少我现在的专业就是给排水科学与工程
仿写一下雨果说过得话,我想说:厕所是城市的文明。
八月,我第一次来到广大,一个少年,带着一个快溢满的膀胱,颠颠踬踬地跑遍整个空旷的校园,苦苦寻找一个叫wc的地方,最后却无奈地剩下,一个男孩的背影,忍着剧痛,孤独地离去。九月,我第二次来到广大,发现广大的厕所只在教学楼里面,商中唯一的公厕,恶臭熏天。
没上大学的时候,曾想过上大学后要做许多事情,努力实现自己未完成的心愿。上了大学后,发现大学在上我。
没上大学的时候,觉得自己思想很丰富。上了大学以后,觉得自己的思想受到很多因素的支配,我很难找出一个时间来自我思考:自己到底要什么。两个月,就这么一闪而过,想起正在复读的好友还在挥洒汗水,自己却被大学给上了。两个月,看起来每天都很忙,却不知道忙什么。前阵子,雄心壮志地买了几本书,想填补一下空虚的灵魂,到现在一本都没看完。我印象深刻的是,熬夜,通宵,享受。
上了大学,感觉自己变得越来越"冷眼看世界”,做什么都丧失了热情。凌乱地加了一个部门,然后是力不从心,置之不理。期中考高数考了36分,挂了科,却算是班上前茅,宿舍第一,想想就可笑。
我也在想,我的梦想是什么?我记得你们有人说过,未来想创立一家公司,然后把我们这些人都招聘进去,给你当保安。我记得你们有人说过,誓死不渝,要永远守护法留山那片净土。我记得你们有人说过,想让那个你喜欢的女孩,在你经过她的时候,能够看你一眼。我也记得,你们调侃过我,当个作家什么的。
然而,未来,我很可能就是个修水管的,你们当中有人是修电脑的,拉电线的。梦想是有脚的,每个人在全力奔跑,都希望赶上梦想的脚步。
梦想其实离得很近,只不过没有努力去争取。
梦想的距离真的没有那么远,或许就只是窗户和屋檐的距离。
很开心,复读的朋友,在为自己梦想奋斗的同时,还能在微信里快乐地聊聊天。很开心,在这么一座城,因为梦想,不止我一个人。
缘起,不落。在广州,我们走过很多个地方,我们去过很多个厕所,感受过很多次生理和精神的愉悦。
冬天,冷了,冷得我分泌了很多甲状腺激素,冷得我汗毛肌收缩,骨骼肌都战栗了。
如果我们都有那么一点点希冀的话,但愿这些希望的火苗在这个冬天不要被寒风吹灭,如果最后我有一点点期许的话,我期许的是,我们和身边的人,在寒风凌冽的夜晚,能够盖上暖和的被子,枕上舒服的枕头,伴着梦想入睡,带着目标醒来。
骆木2016.1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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