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
小时候吃着少油的菜,也没觉得难以下咽,而一旦菜里放点猪油,那就是美味了。若有一碗流油的猪肉,按那时的想法,所谓的龙肝凤髓,估计也不过如此。油,就像一面旗帜,是我们对美好生活向往的标志——柴米油盐中,只有油,在那时是可以当作非必需品的。
离我们村四五里路,有个油坊,孤零零的在一条两米宽的田间大路的边上,它离每个村都有差不多的路程。对我来说,它神秘而神圣,因为把菜籽送进去,它会魔法般的变出光润流金的香油。同时,听说那里又时常闹鬼,所以,那田野中的一袭黑色屋顶总透着一丝鬼魅之气,而它何时变成残垣断壁,一堆瓦砾,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去油坊榨油要满足一定的量,而我家从未有过足量的菜籽,所以只能和几家凑份,又因在分子份量较小,所以也不用去油坊,相应的,榨油所得的菜籽饼,我家也只能分到极少,饼很香,是很好的肥料,在日子稍好后,开始有人奢侈地把它碾碎打网钓鱼。小孩子们永远是快乐的,生活的艰难,我们体会不到,中午放学,开水泡点剩饭,有菜就吃点菜,没菜也无所谓,三两口吃完,便找小伙伴疯玩去了……
八十年代,日子开始好转,母亲有时也会用香油炒饭给我吃,黄澄澄的,虽没有猪油那精亮油光的好看,但也不失一种享受。母爱是以付出为快乐的,我小时从未见过母亲吃过油炒饭,在香油也极匮乏的年代,母亲还弄过棉籽油,给我增加营养,棉籽油炒出的饭黑亮油光,现在想想,仍能让人食指大动,口内生津。
总希望亲戚家有红白喜事,因为那样便可大大地解一次馋。一桌八个人,大半人腿上都坐着小孩,菜一上桌,大家也不太推让,一人一筷送到小孩嘴里。三两著之后,碗盘基本就被打扫干净。而在男人的桌上,则是划拳猜令,好不热闹。父母都被列席的小孩则会前后乱窜、左右逢源、大快朵颐。最受欢迎的当然还是那大块的寸方肥肉,肉流着红油,让人馋涎不已。
整个八十年代,杀猪佬的职业是让人羡慕的。可能是职业特点,他们与范进的丈人一样,都是高嗓门,满脸红光,行动倨傲。起先他们杀猪的.劳资是两斤肋条肉,之后换成了两斤后腿肉,最后是两斤里脊肉。如果那天只一户杀猪,处理完内脏后,主人家便开酒席,大块吃肉,大口喝酒,谈笑风生。而用猪头肉和猪血烧成一大锅“杀猪菜”,用碗分着,送给邻居和亲戚,一家一碗。猪杀完后,大部分的肉是要卖掉的,帮主户卖肉是在杀猪佬两斤猪资范畴之内的,而在切肉称肉方面的“特权”,则是杀猪佬成为红人最重要的原因,杀完猪,猪油未卖的一部分则全部炼成油,小孩们眼巴巴地站在锅台边,黄脆黄脆的油渣,在那时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但家长并不会让你多吃,用罐装起来,以便细水长流……
随着日子的好转,很多人家也不再自己晒酱,而打酱油则成为小孩的乐趣之事。柜台后的阿姨取一竹制b字状的小量斗,往大缸中一舀,倒进漏斗里,酱油便徐徐流入瓶中。欧阳修《卖油翁》中的卖油翁,在葫芦嘴上放一铜钱,瓢里的油倒完后,而铜钱干净的不沾一星油渍。这种高手我没见过,但倒油的手法的确是有讲究的,在量斗舀油的那一刹那,若把量斗直接“捅”进缸中油内,而后迅疾提起往漏斗里倒,则舀出的油相对多些;若用量斗斜入缸内舀出油,则量只是平常;如果她提油时手稍偏一下,则份量最少,在油滴滴难舍的年代,是捅是舀是偏都关乎人的心情,有时还会因此耿耿于怀好多天。
“菜里没有一滴油”的日子早已远去,我也不会再为一碗油炒饭而心喜。有一次,路过一家大酒店的后门,见到一脏兮兮的三轮车正在把一壶一壶五十斤装的油往楼上搬,那油壶上手写的标签是:色拉油——这就是传说中的地沟油吗?大酒店如此,摊档会如何?
油,可是现在人们的生活必需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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