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印象(二十九)
这个偌大的水泥晒场,被周围的房子包在了中间,
东边是这栋古宅,南边紧靠缝纫店、一家农户人家,并排还有一栋粮食职工宿舍,西边是四四方方的屋顶的大土瓦房,北边是粮管所较集中的大型仓库。
这家农户与粮食职工宿舍比邻,中间有一卡车运载粮食到仓库的通道。那个时候全公社的农户上交国家公粮都要从这条通道上经过,平时粮食还要从外地调进不少粮食。所以,这条通道,进进出出的大小车辆颇多。
每到看到人们秋收夏忙人们那忙碌景象,儿时交公粮的场景便涌上心头,历历在目。
记得小时候,各大队都会给每家每户一本粮本,根据人口数计算出每户需要交多少斤粮。在我们老家丹水每年要交两次公粮,夏收后交小麦,秋收交玉米和花生。交公粮在农村没有免农业税时,是农民向国家缴纳税收的方式。种田交粮天经地义,这既是规定也是义务。
有过麦收的人都对着汗流浃背的`劳累心有余悸。从割麦子到麦子晒干装袋,要经过层层工序。收割完的麦子先要在麦场里用石磙一遍一遍地碾压,直到麦粒全部脱落,再用木锨将掺杂着麦芒的麦粒扬净,经过几天的曝晒后,收拾好的麦粒就入袋了。麦粒在麦场经过了多次碾压,难免会掺杂进去一些杂物,所以在交公粮之前要将其中的小石子、泥土粒等杂物悉数捡出来。这种仔细不仅是对公粮严格要求的遵循也是对“公粮”二字的尊重。
每年交公粮都有一个时间段,左邻右舍在闲暇之余约好一个时间,将各家的公粮凑一车,用拖拉机拉到公社老街的粮管所。
记忆里每当交公粮时,到了粮管所一看可真是人山人海,交公粮的人都排着长长的队伍,耐心等待着公粮验收,期间他们交谈最多的就是今年庄稼的收成。正式验粮时,粮管所的验粮员是个大脑袋,圆脸,黝黑的脸膛,一副金丝镜框的眼睛,耷拉到了鼻梁的下方,他抬起本来已经露在镜框的眼睛,瞟视一下对方。首先打开袋子看一下是否有杂物,然后用一个食指粗的粮探子插进袋子里,随即抽出,粮探子中间有条凹槽,就会带出十几粒麦粒,取出几粒放在嘴里咬一下,如果麦粒被咬的嘎嘣脆,表明麦粒干燥合格。若是麦粒杂质太多或不干燥,有些潮,就会被退回重新晾晒除杂。这里的每位验粮员都是最忙最红的人,因为他们决定着公粮的等级。
“嘣”一声脆响。
父亲在旁边极尽恭敬的说:“这个干,晒了好几遍了!”
“粒有点瘪瘪的啊”这个验粮员边捏着麦粒边说。
“今年天旱,这还是浇了好多次水,麦粒较往年确实不太饱满,这都是最好的了。”父亲有些紧张地陈述着。
“二等,去里面过秤。”
“好嘞。”父亲赶紧扛着袋子去里面称重,然后开收条。开完收条后还需要将自家的公粮一袋袋的扛到仓库倒出。只听见一袋袋麦粒哗啦啦的倾倒而出。最后拿着自家的粮本和收条到西头那栋屋顶四面有着间沟的大瓦房内,到粮管所会计窗口去结账,会计窗口内是一位年轻的小姑娘,齐耳的秀发,柳叶眉,丹凤眼,匀称的鼻梁下,有一双伶牙俐齿的小嘴巴。进她一阵算盘敲打声后,递出粮本和现金,伴随着的是交完公粮后的兴高采烈和如释重负。每每到此时,父亲都会去老街上捎一瓶包谷酒,买点好吃的带回家,这既是麦收的犒劳也是交完公粮后的喜悦与满足。
农民就这样年复一年地种田交粮,为温饱而忙碌着。
一到每天黄昏,夕阳映红了西边大半个天空。这里收缴公粮也进入尾声,这个时候,水泥晒坝上又出现了另一幅热闹场景的画面:
那是老街那里的大人带着小孩,在这里尽情玩呀!耍呀!
因为晒坝宽大平整,我们常在那里打陀螺、滚铁环、跳飞机、修房子、扇烟盒盒糖纸纸、捡子、跳绳、斗鸡、玩老鹰抓小鸡等游戏。由于只顾着玩儿,不晓得回家做作业,有时也被大人特别是父亲责骂几句,有时还得挨几竹条子。
哎!那时的我,就只知道玩。一天到晚没有停过脚手,即使到了吃饭的时候,也不记得回家,害得家里的大人,沿着老街挨家挨户的到处去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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