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花儿当草养
据说,欣赏美是需要相当的功力的。
然,世间,我们时常却是那么轻易地就可以获得渗透到骨髓、感动到灵魂的美的体验,且往往是不需要太多功力的。
就如,生来就没有人不爱花的。毫不例外,本人也爱花,无论是木本的还是草本的,也不管是开花的、结果的、生叶的还是长刺的,无一不喜,无一不爱。但我对花的喜爱,却不是花痴似的迷爱:那般地在乎花的种类、花的种法、花的造型、甚至花的价值。
确实,我养的花,无不充满了缺少雕琢的“朴素”。有能力窜高的任其向自身可支撑的高度甚至屋顶延展,没能力长大的就听任其舒舒服服蜷缩在花盆内沿;恣意的任其八面抽叶,内敛的听任含羞垂枝。
二十年前,儿子出生后,记得从花市端来一盆皮实的橡皮树苗,寄寓生长树。伴着儿子的成长,那棵橡皮树也茁茁壮壮地生长着,随着生活条件的变迁,如影随形地伴着我们从平房搬进楼房,从第一套楼房搬进第二、第三套楼房,从稚嫩的小苗长成直抵屋顶的“大树”,最后甚至依着自动晾衣架的支撑,从齐屋顶的高处“屈就”低头横向又生长起来,正如儿子的成长,从顺模顺样到一心想探外面的'世界再到日益成熟不断地自我完善——好倔强的生命、好任性的美。
多年前搬家时,朋友搬着一大盆 桂花来祝贺,花冠修的圆圆润润的,枝间挂着核桃大小的红色小灯笼,极是喜庆。记得因是第一次住进地暖房,又恰逢那年供暖改革,那一年的冬季,室内温度时常有三十度,白天打开着的窗户在晚上也经常忘了关。某一日,发现桂花树靠着窗户一侧的枝叶已生生被冻蔫了。无奈,只能将冻坏的枝条统统剪去。来年春天,复活的桂树抽出新的枝条,因不忍心对嫩翠的枝叶动剪动刀,如今,桂树的体型已大为变样:开初的圆润早没了踪影,在五支壮实枝娅的基座上长成了茂盛的五角型状——好天然、好自由的美。
家里有一盆绿萝,一直放在儿子的床头柜上,几天不留意,不羁的枝蔓就会垂到地上,我便经常将其拾起盘绕到花盆上。前几天移其到书柜上时,散开的的枝蔓竟逶逶迤迤拖曳到了地板上——好一种拖沓的美。
常言谓,养花如养人。只有怀揣满腔的爱意、投进足够的精力,再假以科学对症的侍弄方法,花才能开的足够艳,果才能结的足够多,叶才能出落的足够绿,型才能长的足够美。据称,唯有此,花也好,侍花者也罢,才算实现了其真正的价值。就如培养人,只有被培养者成了社会的精英,他们才能共同成为最有价值的人、成为所有人最欣赏的人。
这么说来,花草的美倒不是因为它们是花草,而是因为它们是花草中的精英了?但对我来说,苟同“精英即美”确实有点困难。我倒更愿意认同:花草美首先是因为它们是花草,人美是因为首先他们是人。虽然也欣赏叱咤风云的风流人物,喜爱流光溢彩的明星歌星,羡慕富甲一方的豪商巨贾,但作为芸芸普通人,既然没入了普通草莽,那就素着颜尽一份添绿的本分也就足够了。
确实,这样一种态度,是绝绝养不出花仙子的。展眼巡望,家也好,办公室也罢,满满都是一派绿色,既不见五色的花朵,又难觅金色的果实。这结果,皆因我把花儿当草养。
生活求简单,及屋养花,则只以浇水为尽本分。区别只在于,喜湿的就多浇水、勤浇水,喜干的就少浇水、懒浇水。水是生命之源、也是生命之基,有了此基础,花草长成什么样,则只能靠花草自己。生命的顽强、生命的精彩也许正在于此呢。
该开花的没有开花其美也并不见得失色。家养的桂树从未挂过花朵,米兰也从未飘过花香 ,而三年来只抽枝不开花的三角梅当初更是在正开满密密匝匝的梅红花朵时被请进家里的。但它们却也长得无羁无绊、自由自在,以一种平凡而独有的风景装扮着我的居室、也装扮着我的生活。
家中独有两盆花一直是开花的。一盆是老父亲送的虎刺梅,身居不大的花盆里,生满整齐尖刺的枝干长得壮壮实实的,三根枝干的顶端终年顶着三团粉色花朵。也许是从小起就崇拜且敬佩父亲德艺双馨的修为,对此花,虽也不曾刻意地施花肥,偏心地多浇水,但多了些关注却是真实的。难道正是因为父女共同的殷殷垂注,才使它开心的不仅长得壮、且终年以花示人?
另一盆就是一盆三角梅了。记得老公当时为“讨好” 我,一口气从家门口的花摊上端来五盆花,这盆三角梅就在其中。瘦瘦弱弱的花枝长在塑制的花盆里,枝条上稀稀落落顶着几朵花。从几十年养花的经历,料定此花也只能是“花开一季”,却不想它打破了我只能把“花儿养成草”的魔咒,此后数年间,瘦瘦弱弱的枝条上瘦瘦弱弱的花朵总是一团一团地此落彼长,楞是把四季都活成了春季。
当然,最有情愫的花当属某些有特殊意义的鲜花:儿子小时候每逢母亲节时送我的康乃馨,过节时老公端来的的香水百合,偶尔带来的 怒放玫瑰,踏青时摘来的野花。虽花期很短,却能让很长的开心驻在心间。
常言,花如其人。这可能是花也在看人间百态、阅世态炎凉。据说,官运亨通者,财源滚滚者,其居室的花草也会茂盛茁壮、青云直上;相反,倒霉运者,家中花草也大凡会萎败枯落。而我养的花草,大都出落的疏朗俊逸,既不见青云直上的跋扈,也没有悲悲戚戚的萎靡,有的只是平凡、舒服,自觉挺好的!
临水洁人,近花心香。人洁不洁不在于水,所谓出淤泥而不染,人香不香不在于花的种类,全在人心。心香,草就是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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