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醉捞刀河|亲情|姑阿婆回娘家
听我爷爷讲:姑婆在十岁左右,就去了平下塅的李家做童养媳,与姑公一起长大,青梅竹马,后姑阿公做了当地的保长,去地方、走亲戚都是骑一匹大白马,好不威风,家里有的是田地,房子也很气派,两个儿子也饱读诗书,文武双全,只是解放时全家就衰落了。姑婆与我爷爷一样,性格特别地好,处处谨慎行事,礼貌待人。
在每年的夏天农忙时节,各人都很忙,我爷爷怕他姐姐在家累着,于是叫我堂哥堂叔翻山越岭,用轿子将姑婆接到我家来长住,虽然我妈和我们都忙于双抢,但我教书的父亲暑假已回家了,他是吃国家粮的干部,不用务农,可以帮我们忙家务,也顺便可以更好地照顾他的老姑姑了。姑婆每天早晨起床后,用长长的黑布带裹住只自己手掌长的细脚,走起路来像在练轻功,怕踩死了地上的小虫子,也像是越剧戏台上的老旦,走着密密的细步。
姑婆平时勤劳惯了,不用她做事,她也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她常帮我们洗满是泥水的衣服,凉在竹杆上晒干,然后又在天黑前收回,整整齐齐折叠好,放到各自睡觉的床上去,每个人的'都分得一清二楚,不出差错。有姑婆在家,桌上的伙食自然好些,都是父亲精心烹饪出来的,尽量让姑婆吃饱吃好。我的大伯、各堂叔家也都轮着请姑婆去吃饭,他们将平时舍不得吃的自做的鱼干、鸡蛋、熏猪肉或是野味拿出来,招待最尊贵的、久经风雨的自家远方长辈。各家的阿婆阿爷们与姑阿婆推心至腹长聊心里话,表达分别以来的思念。回想战争纷飞的半个多世纪前,一个一同玩耍的小女孩,从“沙山袁”去到生疏的环境生活,好不容易成家立业,生儿育女,抚养成人,现在挨到老了,但大儿二十多年前被迫去到隔海的台湾,一直杳无音讯,也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还能不能见到最后一面。小儿虽在身边,但常要挨批斗、受委屈。现在能暂时离开伤心地,重回故地,投入孩儿时熟悉的山山水水,重投小儿时已熟悉的共同生活的亲人身边,大家能不珍惜吗?
有姑婆到来的日子里,整个大屋都处在浓浓的温馨和关爱气氛中,小两口平时喜欢拌嘴的也转和好了,喜欢大声大气讲话的也改小声了,怕惊动了老人的休息和对童年生活的回忆,各人忙里忙外地干活都自觉了很多,我们兄弟们也不讲“价钱”地听妈妈的安排,除了务农,还早晚去挑水和干其他各种家务。
待繁忙的双抢干完了,暑假也将过去,我爹爹又准备去外地教书了,我们也准备去上学了,我的平下塅的两个表哥——姑婆的大孙子也抬着空轿子来接姑婆回家了。姑婆又将回到有些压抑、沉闷气氛的老环境中去,因为天气开始转冷,到严寒冬季,老人不便出门,更是难于熬过,这一走也不知明年夏天还能重来与自己的弟弟及袁姓晚辈们团聚吗?所以每次临走时,必是长长地哭成老泪人后才上轿,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一路哭着离开出生并度过童年的沙山袁家,我爷爷也是流着泪,边叮嘱姐姐,边跟着轿子送一程,我爹妈及全大屋的男女老少都来相送,我心头也发热酸酸的,两颗小热泪挂在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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