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槠豆腐
文/向往森林
清晨路过杏园菜场,一位贩卖苦槠豆腐的老大爷吸引了我的目光。那两板切成四方块的苦槠豆腐平滑鲜嫩、新鲜透亮,勾起了我记忆深处的一些往事。
我的老家地处赣东北的偏僻山区,村庄后有座大山,长着一株株高低错落的苦槠树。每逢初冬季节,圆不溜秋的苦槠子开始从树上脱落。村民们这个时候总要开心的忙上一阵。
大山就在我家屋后,附近山上的几片地段,长着几颗苦槠树,哪颗树结的果实又大又好,我和二哥早已摸得一清二楚。不等母亲发话,这个季节只要稍有空闲,我俩都会溜到山上转一圈。回家的时候,身上总能装上满口袋的苦槠子。
如果想磨成苦槠豆腐,光靠这点游击式的战利品是不够的。有一天吃过午饭,母亲喊上我和二哥,手里拎上一个竹篮,决定进山大干一场。靠近村庄一面山坡上的苦槠树已被村民光顾了几回,母亲带着我们往大山深处多赶了几程路,寻到山坡下的一处低洼地带,四下里竟然长了一片大大小小、歪歪扭扭的苦槠树。我和二哥面面相觑,姜到底还是老的辣,我们怎么就没发现这块地呢?
母亲细细交待过后,我们便弯下身忙活起来。树上的苦槠子在阵阵寒风中坠落,多数掉到地上又害羞的躲了起来。我手拿一根小木柴,轻轻掀开片片落叶,一粒粒胖乎乎、光溜溜的苦槠子立刻现出了原形。二哥蹲在地上捡拾了一会,感觉好不过瘾,干脆爬到了一颗碗口粗的苦槠树上,使上吃奶的力气,在树上摇晃起来。眨眼间,苦槠子一颗接一颗应声落地,它们好像很是无奈,一个个仓皇逃窜的样子,看着倒有些舍人怜爱。不多久,远处传来母亲一声呼唤,二哥才意犹未尽的从树上滑了下来。
满满一篮苦槠子拎回家,我和二哥高兴的跟打了一场胜仗似得。接下来,母亲赶着大好的阳光,将苦槠子悉数倒进竹盘摊开,好一阵暴晒,直到深棕黑色的外壳裂开,露出白白的果肉。再经过一番人工拾掇,将去壳的果肉放进清水里漂上三五天。漂的时间越久,苦槠的涩味会越轻。然后推上石磨,把苦槠子的果肉磨成浆,用上大半天的时间进行过滤、加热,再冷固成块,切割后放在清水中浸上,到此便成了地地道道的苦槠豆腐。
在那物资贫乏的年代,苦槠豆腐是农家的一道大菜。初冬时分,村里每家每户的餐桌上,都会摆上苦槠豆腐这味美食。毫不夸张的说,这道菜几乎天天烧、餐餐能吃上。记得母亲总喜欢烧带汤的苦槠豆腐,这是我童年的最爱。每次中午放学回家,我像一只馋猫似得,趴在老屋的.灶台边上,眼睛一眨不眨盯着锅里冒着热气的苦槠豆腐。那一刻,母亲总会嚷嚷一声,快洗手去,马上起锅了。我待在原地,丝毫不肯挪动半步,总觉得不看完母亲烧的苦槠豆腐,吃起来味道会差许多。直到一大碗冒着香气的苦槠豆腐汤端上了餐桌,我才肯笑嘻嘻的跑去洗手。为除去苦槠的涩味,母亲习惯在烧汤时放些桔子皮、青菜叶,搅伴一起放锅里煮,味道自然更鲜美了。
小伙子,我自家做的苦槠豆腐,要来点吗?老大爷的一声问话,把我从美好的回忆中拉回了现实。好啊,我要两块大的。
拎上满是清香的苦槠豆腐,我踏着轻快的脚步,快速往家的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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