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痴慕度此生-《聊斋》里的封三娘、青梅与连城
多年前,从养狐狸的棚屋那儿过,见到许多真实的狐狸,圈在铁丝笼里,闪着晶亮带泪花的眼,白的,黄的,黑的,各种毛色,如养在笼里的鸡、兔一样,亦是毛绒绒可爱被人类圈养欺压却无力反抗斗争的小动物。
不知人为什么要怕狐狸,还给它挂上许多的恶名,因为它偷鸡吃么?还是拜民间流传的那些狐精故事所赐?
有一部《聊斋》中狐女封三娘的电影,美丽的仙女在神仙洞府与一个小孩子对话,孩子觉得奇怪,“怎么三姨做了神仙,还有条大长白尾巴?”那个美丽女子回忆起以前的事儿来。故事很简单,有名的美女加才女范十一娘,在水月庵举办的盂兰盆会上巧遇狐女封三娘,当然她不知道对方是狐狸。
这一段相互倾慕的'描写极好,“一女子步趋相从,屡望颜色,似欲有言。审视之,二八绝代姝也。悦而好之,转用盼注……把臂欢笑,词致温婉,于是大相爱悦,依恋不舍……十一娘将归,封凝眸欲涕,十一娘亦惘然,遂邀过从……”十一娘乃脱金钗一股赠之,封亦摘髻上绿簪为报……日望其来,怅然遂?!?
两个少女间,似乎生出如《西厢记》中张生见到莺莺小姐的感情,居然思慕成病,也是醉了。
狐女,自然是通灵的,百千伶俐,爬墙前来探望,类似于西厢中的“月移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之后藏在小姐的闺房里,两人做伴。后来因为被范少爷发现调戏,三娘要走,“十一娘扶床悲惋,如失伉俪。”三娘纯直善良贪玩又带几分任侠气概,见她孤单,于是帮女友克服万难,保媒拉线,历经死死生生,找了个书生孟安仁做丈夫。 ( )
范小姐得到好夫婿,依然不肯撒手放走小狐女,想跟她百年聚首。思来想去,不如生米做成熟饭,两女嫁一夫。接下来跟孟生合谋,趁醉污了她。封三娘醒来抱怨,然后消失。风头不对么!人家爱慕的不是孟安仁那个书生,是十一娘这个美风姿,骚雅犹绝的少女,男人腆着脸乱做,未免玷污了两个女子之间的感情。有人留言评说这是女同,在下坚决反对,人间自有真情,“缘瞻丽容,忽生爱慕,如茧自缠,遂有今日。”为什么不能?
另一个故事,青梅。这个女孩子是人与狐的结晶,"长而慧,貌韶秀,能以 目听,以眉语,"显然是个可人儿。母去父死后娘再嫁,被叔卖到王进士家给小姐阿喜当奴婢。
有个张生租住王家的房子,青梅发现这小子孝顺有才,想把小姐说给他。王家嫌张生家贫,几经周折,只同意把丫头青梅嫁过去。青梅能干旺家,张生当了官。而王家父母死了,家败了,小姐阿喜初不肯为人作妾,那日子过的叫个惨,“日仅一餐, 延息待价。居半年,益不可支。”后来被逼无奈,卖身葬父母,想给别人当妾亦不可得,遭悍妒妇退货。
寄居在尼庵里,没想到得遇做了夫人的青梅,两人见面,“睹女艳绝,凝眸不瞬。女亦顾盼良久。 ”显然,这一对主仆感情不输于封三娘与范小姐。同嫁一夫,共享荣华。阿喜这么一去,也不知是奔着知己的女子嫁的,还是奔着男人的官与饭碗嫁的。文后评说,“天生佳丽,固以报名贤。”不过是蒲松龄先生的羡慕嫉妒恨罢了。他当了一辈子教书生,倾注一生心血,都没遇到一个这样能干的狐狸精。
最后一个故事,连城。少女连城爱慕乔生的诗文,逢人就说好,还假借父命资助他读书。连城病后,其父放话,谁肯割一钱胸肉做药就把女儿嫁他,乔生也不凡,慨然下手拉了一块送过去。连城父事后悔婚,乔生不怪,只说了一句,“果尔,相逢时,当为我一笑,死无憾?弊隽四敲炊啵?磺罅?强醇??倍运?σ幌拢?匀皇钦嬷?骸?
连城是美的,相逢一笑,“秋波转顾,启齿嫣然。”亦是薄命的,没嫁到倾慕的人,很快又犯病,死了。乔生送葬,在阴间路上得遇死党顾生,把连城的魂魄放回,买一送一,还搭赠与连城一路同行的太守女儿宾娘。连城回阳,又经历几番挫折,才嫁给乔生。宾娘还阳后也找过来,两人做伴嫁给同一个人。
聊斋里许多故事都是倾注着真情的,狐也罢,鬼也罢,书中那些女子不但对男子用情深,对女友也是一片拳拳真挚的爱护之心,因爱眷念,同生,同死,同嫁一夫。
现在不兴一夫多妻,即便是兴,按时下买楼买车彩礼和养小三的价码标准,大多数男人是娶不起养不起的。再说,现在世风日下,有情有义有才学不爱虚荣的女子本就难找,计生还挤兑的适婚青年男多女少,不得不思谋着国际大通婚,若再想多娶几个,估计只能等棚里养的那些狐狸们变幻成美女了。可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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