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翻毛皮鞋(岁月印迹之三)
紫 色 的 翻 毛 皮 鞋
一九七六年,我进公社中学读初一的时候,我们乡下孩子都穿母亲做的布鞋,几个大队干部的子女也只有“解放鞋”或“回力鞋”,整个初中部没有一个同学穿皮鞋。
这年秋天,母亲去九江城里卖菜,顺便送一点土产品到姑姑家。在城里工作的姑姑把她儿子穿小了的紫色的翻毛皮鞋交给母亲,叫母亲带给我,作为对我升入中学的一份奖品。
这双紫色的翻毛皮鞋有八成新,式样美观大方。母亲小心翼翼把皮鞋交给我的时候,我就急不可待要穿上。母亲说:“天还不冷,留着以后再穿吧。”我哪里等得及哟!第二天一大早,我顾不上吃早饭,穿上皮鞋老早就去村里同伴家等他们一起上学。平日,我喜欢赖床,早晨结伴上学都是他们到我家门口等我。那天,我早早出现在同伴们家门口的时候,同伴们都很诧异。同伴们吃早饭的时候,我坐在他们家的门槛上,用昨晚偷藏在书包里的姐姐的花手绢擦拭其实一尘不染的翻毛皮鞋。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我不时故意伸长腿或站起来走几步。
平日里,上学放学的路上,我和同伴们总是不停地追逐打闹。那天,我迈着小方步从容沉稳地走路,那神态很像县里下来视察的干部。同伴们簇拥在我周围,也很严肃认真地走路。
我很爱惜我的翻毛皮鞋。下雨的时候,为了皮鞋不被打湿弄脏,我会把皮鞋脱下来提在手上,宁愿打赤脚走路。不过,同伴们提出想试穿一下我的翻毛皮鞋时,我还是爽快地同意了,并且允许每人穿着皮鞋在一条田埂上走个来回。 ( )
紫色的翻毛皮鞋在学校里很显眼,它给我带来了荣光,也给我招惹了麻烦。课间做广播体操的时候,为了看看我的皮鞋,有些同学特意选择离我较近的地方,原来不愿搭理我的同学也主动找我说话了。还有几个同学因羡慕而生嫉妒,因嫉妒而出恶招。他们故意在操场上制造混乱,趁混乱推搡我撕扯我,趁混乱踩踏我的翻毛皮鞋。曾有一个读初二的姓钱的同学,利用我课间上厕所的机会,把我拉到偏僻的角落里,想用他的“回力鞋”和我的翻毛皮鞋对换穿。我坚决不同意。姓钱的同学威胁我,甚至想动手抢夺我的皮鞋。姓钱的同学年龄比我大,个子比我高,但为了保卫我心爱的皮鞋,我抓起身边的一块石头,准备和他搏斗。恰在此时,同班的几个和我要好的同学找到我,帮我化解了那场可能会流血的搏斗。
姓钱的同学没有死心。课间,他经常在我班教室门口晃荡。因为我的几个好同学总陪伴在我的身边,姓钱的同学对我也无可奈何。
我不知道姓钱的同学固执地要降服我,是的确喜欢我的紫色的`翻毛皮鞋,还是我的毫不妥协伤了他身为大队干部子女的自尊心。
姓钱的同学见在学校里无法收拾我,就打算在放学的路上拦截我。在我放学必经的那个杂草丛生的小山丘下,我曾多次和姓钱的同学发生对峙。不知是忌惮我的毫不畏惧,还是被我的坚决而勇敢地和我站在一起的同伴们震慑住了,姓钱的同学始终没敢对我动手。自然,姓钱的同学始终不能如愿穿上我的紫色的翻毛皮鞋。
初二下学期,我的紫色的翻毛皮鞋依然美观大方,可我那可恨的长得飞快的脚已穿不上它了。我恋恋不舍把它留给了弟弟。弟弟穿了两年后,那双紫色的翻毛皮鞋还没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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