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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贝多芬墓前的讲话
我们站在这里，站在已故者的墓前，在某种意义上代表了整个民族，代表了全体德意志人民，为丧失了光彩已经减退的故土艺术———这祖国的精神财富给我们留下的那受人高度推崇的而悲悼。虽然用德意志语言歌唱的英雄他还健在①———我们祝愿他长命百岁!———但是谱写动人的歌曲、用美妙的声音歌唱的最后的音乐大师，亨德尔、巴赫、海顿和莫扎特不朽荣誉的继承者和发扬者，与世长辞了。琴弦在一场声音已经消逝的演奏中折断了，我们站在折断了的琴弦旁哭泣。
一场声音已经消逝的演奏，让我这样来把他称呼!因为他是个艺术家，他生前一切都是通过艺术的。生活的荆棘深深地刺伤了他。呵，你———真和善的姐妹，痛苦人的安慰者，来自上界的艺术；他像一个遇难的落水者去抓堤岸似的，投入你的怀抱。他紧紧地拉住你，甚至当你走到他那里向他说话所必须通过的门户已经关闭，他还拉住你不放。当他由于耳聋而致使他不再能看见你的倩影，他还把你的画像扣在心头。当他死时，画像还贴在他的胸口。
他是一个艺术家，然而有谁能和他并列?他像穿渡五洋四海的河马②，冲破了他的艺术的疆界。从鸽子娇柔的鸣叫，到滚雷隆隆的轰响；从各种奇特的艺术手段的精心交织，致使艺术上的塑造转变为自然力无规则的可怕的任意爆发；一切他都涉足过，领略过。他的后来人是无法继续这一切的，他们必须从头开始，因为他们的这位先行者，只要艺术允许，哪件事没有做过?阿黛莱德③和莱奥诺拉④!维托里阿英雄欢庆凯旋⑤!弥撒祭献的虔诚歌唱⑥!你们，这些分成四声部、三声部的孩子啊!惊天动地的交响曲!《欢乐女神》，众神爆发的美丽的火花，你这动人的天鹅之歌⑦!司掌歌和琴的缪斯女神呵，你们站到墓边来吧!把月桂叶撒在他的墓上！
他是一个艺术家，但他也是一个人，一个最完全意义上的人。直送到这里的人们啊，你们不必过分地悲伤!你们并没有失去他，你们赢得了他。只有当生命的大门在我们身后关上，通向永生的庙堂的门户才会打开。现在，他在那里和各时代的伟人站在一起，这是无可置疑的，将来他不会有疑问。你们在离开他的安息地时，心里充满悲伤，但你们也尽可因此而放心。假若一生中，他作品的威力会像那即将到来的风暴使你们受到震动；假若你们的泪水山会在现在尚未降生的一代中淌流，那么请记住这时刻，并想到：当他被埋葬的时候，我们是在场的；当他死去的时候，我们曾为他哭泣。
①指歌德。
②圣经中记载的一种尼罗河河马。
③《阿黛莱德》(Adelaide)是25岁的贝多芬在维也纳谱写的歌曲名曲名，它也是歌曲中被歌颂的一个少女的名字。
④莱奥诺拉(Leonore)是贝多芬的歌剧《费德里奥》中女主人公的名字。贝多芬先后为这歌剧创作了四个序曲。前三个序曲被起名为《莱奥诺拉序曲》，它们后来成为音乐会的保留节目，其中尤以第三个序曲(Leonoren—Ouverture，Nr．3，Op72a)为最著名。
⑤指《惠灵顿在维多利亚战役的胜利》(WellingtonsSieginderSchlachtvonVittoria，Op.91)，管弦乐曲。
⑥指《庄严弥撒》(MissaSolemnis，Op.124)。
⑦按传说天鹅临死前总发出委婉动人的鸣声，因而诗人和音乐家的最后作品常称为“天鹅之歌”(Schwa－nenges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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