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想当逃兵的你决定打败高考文章
——01——
1岁时,你就和父母分离。
为了生计,他们结伴去广东打工,你留守在小村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家中的老狗、花猫和小鸡是你的玩伴,乡村的泥土、庄稼和蓝天是你的天地。
我读大学放暑假回到家里,牵着刚会走路的你去杨树林里看蚂蚁。话说得还不连贯的你,指着村口那条通往外面的路,奶声奶气地对我说:“姑姑,去外地,找妈妈去。”
我把你糯软的身体搂在怀里,摸着你头上的羊角辫说:“宝贝,你将来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去外地,就不再像爸爸妈妈那样打工受气。”
似懂非懂的你,重复着我的话:“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去外地,找妈妈去。”
牵着孤独幼小的你,我想,在这个国家,在这片土地,在衰败沦陷的山野村落里,有多少个孩子都像你,每天念叨着“找妈妈去”。
——02——
6岁时,你背上书包,去了距家两里地的学校。
那里的老师很老,那里的孩子很少,但正是从那里开始,翻开书本、拿起笔的你,一天天成长为家人的骄傲。
每一学期结束,你都会捧着一张鲜艳的大奖状回来。每逢那时,你笑得合不拢嘴的爷爷,都踩着高高的梯子,帮你把奖状张贴到堂屋最显眼的位置。
你扳着手指计算:每得够四张奖状,就该过年了。每到过年时,爸爸妈妈就回来了。
你用满墙的奖状,讨好着抚养你的爷爷奶奶,等待着漂泊归来的爸爸妈妈,也踏踏实实地走出一个农村女孩金灿灿的求学路。
——03——
12岁时,你以优异的成绩去乡里读初中。
你个头已经超过了你瘦小的奶奶,你身体开始展露青春的特征。你没有别的孩子所谓的叛逆,只是原本活泼开朗的你,在集体生活和忙碌学业中,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你一定也有很难相处的老师同学吧,一定也遭受过不少误解委屈吧,一定也钻在被窝里难过得偷偷哭泣过吧,一定也渴望有个坚韧平和的亲人,站在身边鼓励安慰你吧。
但,岁月和病患,让你的爷爷奶奶逐渐老去。生计和压力,让你的爸爸妈妈仍留在钢筋水泥的工厂里。而我,也疲倦地奔波在家庭和事业里身不由己。
最亲最近的人,在你关键的成长期一一缺席。没人知道,整日埋头苦读的你,青春期里身体和心理历经怎样的转变,又如何说服自己去接纳大人的疏忽和不得已。
有次回家,在你的课外书中间一页的空白处,我看见你写下这样的话语:
“有时候觉得学习好累,也觉得长大是很难很难的事。但一个农村女人能有什么出息?像奶奶那样一辈子待在乡里?像妈妈那样生下孩子又去打工?我不愿重复她们的老路,所以,我还要好好学习。”
那一刻,我懂了,日益沉默的你,背负着如此沉重的压力,也以自言自语的方式劝解自己坚持下去。
谢谢你,孩子。谢谢你,没有放弃自己。
——04——
15岁时,你以超过录取线30分的成绩,考上了全县那所最好的高中。
来到更高的平台,遇见更多的优秀,结识更强的对手后,你变得越来越平庸。
留守儿童的野蛮生长和陪伴匮乏,农村孩子的狭隘落后和自卑自轻,深深地挫败了你的自信和自尊,也一度让你迷茫又焦虑。
为缓解成绩退步带来的压力,有那么一段时间你甚至迷上了手机。你不顾紧张的功课,躲在宿舍里刷八卦娱乐和偶像泡沫剧。你试图用的方式,惩罚想偷懒的自己,也试图以更糟糕的成绩,引起大人的注意。
但很快,觉醒懂事的你,把手机交给爷爷奶奶保管,安心回到校园里按部就班地学习。
功课越来越繁重,学习越来越紧张,高考越来越逼近,有时我回故乡,也很难见到你。去年春节,你放假回来,我们一起坐在冬阳暖暖的院子里,看日头一点点沉进西山里。
忽然,你对我说:“姑姑,我成绩很一般,不管再怎么努力。”我握了握你冰冷细长的手指说:“没关系,接受这样的自己,心平气和地坚持学下去。”
其实,我多想抱抱你,告诉你:即便你不优秀,我们都依然爱你。因为,这一路,我们都欠你太多,而你能坚持到今天真的真的`很不容易。
——05——
18岁时,你要参加高考了。这个6月,你也成年了。
为迎接这一天,你读了6年小学,3年初中,3年高中,用多少次绝望和希望、跌倒和站起,一次次迎来长大蜕变的自己。
在你十年苦读的日子里,你的爷爷奶奶历经病患、手术和痊愈,病得最重的日子里,他们心里依然牵挂着你。
你的爸爸妈妈历经打工、回乡和创业,过得最难的日子里,他们想的是怎么站起来,买房买车开店,创造更高的平台给你和你弟。
我们这个家的每个成员,都用苦苦支撑和乐观努力,走向那个不太优秀却不断向好的高地。即将迎战高考的你,也逐渐接纳不太优秀、不忘奋斗的自己。
前几天,你爸爸妈妈提出,在你高考时要关了店专职陪你时,被你果断拒绝了。你从容地说:“不用的。我的很多同学都不要父母陪。你们平平常常就好。我会努力打败高考。”
当你奶奶通过电话,把这话原封不动转达给我时,我握着手机说:“真好,真好。”
是的,孩子,真好。不太优秀的你,没有当瞻前顾后的逃兵,更没有当自我否定的菜鸟,而是像个英雄那样,决定打败高考。
我们为你骄傲。
——06——
转眼就是高考。
届时,将有千万名和你同龄的孩子,将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用冷静和思考、用体力和胆量、用运气和技巧、用梦想和笔刀,在试卷上刻上自己青春的荣耀。
哪怕,你们中,有的天赋秉异,有的朴实平庸,有的聪慧过人,有的资质平平,有的成绩骄人,有的不甚理想……但只要你们昂首阔步地上了考场,你们都值得喝彩和骄傲。
因为,你们敢用一场考试检验自己12年的努力,你们能用一腔热血征战梦想的高地,你们面对命运的未知,选择勇于毫不犹豫地亮剑出击。
你们都是好样的。
所以,孩子,请相信自己,在你的酒窝里装满微笑,在你的手掌中刻下冷静,一如既往地把坚持写在眉梢,出征吧。
爱你的我们,会在家等你。你只需带上勇敢的自己,在心中牢记:
战场上没有逃兵,拎起枪都是英雄。考场上无谓成败,拿起笔都有可能。
加油。
ps:
今年,我18岁的侄女也要参加高考。她是一名农村留守女孩。这篇文,是我根据她的真实经历所写。
愿她的故事,让更多普通人家的孩子,看见自己,看见希望。愿她的勇气,让更多平凡坚持的孩子,重拾信心,走向考场。
——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有一种隔屏深爱
叫星标闲时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