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蝶的散文
(一)空山蝶
远远望去。黄土地的山像一座座巨大的坟包。给人一种莫名的惊恐。
空旷.空寂……若不是只黑色的乌鸦在头顶盘旋。偶尔用哀鸣撞击空间。这里似乎是个死去生命的世界。
地震队来了。
她来了。
踏着尚未成形的山路,她的脚步很沉闷。
一个刚出校门,又第一次踏上这陌生、荒芜土地的姑娘,心里的感受很多,很多……这绝不是一个困惑或恍惚能够代替的。
无心打量四周的凄然,更无心去听乌鸦的哀怨.任机械的脚往山腰——那几座唯一能容纳心儿编织美梦的帐篷延伸。
忽然眼前一闪——像是经过了摄影机的曝光,像是回到了梦中美妙一瞬——世界活泛起来。
那是什么?像是寒冰猛地被强劲的春风所融动一般,她忘情地去扑。
翩翩;翩翩。一只蝴蝶抖动着似姑娘裙裾般的双翅。
没有意识到突来的一扑,无法轻盈地一闪,那蝴蝶被囚入温暖而又让它感到窒息的手掌里。它惊恐。它挣扎……
旋即,她亮开了歌喉。
明快的歌声合着明快的脚步,如淙淙泉水,灌满了空山,灌满了帐篷。
见过别人夹在书中的蝴蝶,那是一种美的留念。而此时此地的她,太需要这样的记忆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本书,轻轻地而又有些忙乱地将蝴蝶摊在书里。
纤细白皙的手指抚弄着合起的书,指尖酥酥的,充满了一种获得的快感。
她幸福地阔上眼睛……
许久、许久,她从一片美的圣境走出。无意问,目光透过窗户。
窗外,空旷。空寂……只有乌鸦。
惶恐叩击她的心。
她似乎听到空山在苦苦乞求着:还给我吧!这是我的美……
她感觉到了一种不属于自己的自私和残忍,以及这些过后的内疚和忏悔。
她急切地打开书。
蝴蝶平躺着,无声无息。
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你是梁山伯还是祝英台?……
轻柔地,缓缓地吹了口气,书中的蝴蝶立起翅膀。那是—片绚丽.犹如孔雀开屏般的绚丽。
舒展了。舞动了。终于蝴蝶借一缕清风艰难地飞出帐篷,一直朝前飞去。前方是空山的怀抱。
静静凝望空山不再单调了。世界显出了色彩。心由逝去的欢愉回归了。
仿佛累了.蝴蝶停在了地上。但那双翅却在不停地抖动。
蝴蝶抖动的翅印在她的眸子里。她的双颊被感染了。现出一片笑意。
突然,一团黑色冲到地面。丑陋、尖利的嘴衔起了蝴蝶。
她惊得瘫例在地……
乌鸦没了,蝴蝶没了……又是一片空山。
(二)走出迷雾
沿着山的曲线,她孑然的倩影似一曲负重的乐章,在夕阳的音键里艰难地滚动着,奏鸣着。
蓦然,夕阳隐退了。山峦被裹进迷一般的视野里。
她惊得目瞪口呆。
雾很浓,很沉重,像是画家不耐烦地涂抹画布上的水色,又像是铁匠使足凭生的力气举锤下砸……
她是从医院逃出来的,她要参加油田的又一次会战。执着的目光不停的眺望山峦中那高耸的钻塔、袅袅的炊烟……那是她的青春所拥有的一片荒芜。
不见了钻塔,不见了炊烟,眼前是一片灰濛濛的感叹,象是跌进了梦。
犹如迷路的孩子失去了亲人的关怀和照料,她焦急而又委屈地哭了。
泪水和湿漉漉的雾幔融为一体,企图掩饰情感最最动人却又是最最难堪的表现。
思绪已无法辨解。像路,像漂忽不定的幽灵,只能依赖尚还胆怯、稚嫩的心去感应、去替补。
步覆似蜻翅,肩上的包却如铅……走。上坡。下坡……忽然,一脚踩空,只有儿时在秋千上才感觉到的那种空悠、摇曳攫住了她的神经
她极力控制失重的心,由高而低、由轻至重…
画家的水色涂出来了,铁匠的重锤砸下来了……色彩和喧嚣狂潮般地奏响。眩目。震耳……仿佛延续了半个世纪。抬头;脖子酸痛。直腰;骨头发软。活动手足,竟是一个趔趄。细看;左脚肿起好高,一摸,象发酵的面团。
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悲痛压抑她、折磨她,渐渐地化作她面部的绝望的神情。
走。往前?往后?往左?往右?
索性躺倒在地,任泪水横流,一行,又一行。什么都冲洗掉了,似乎也包括伤痛。
鸟语.花香.溪水。自云……远远地,钻机的轰鸣微弱而强悍地传来,冲撞着空间,像一段激昂的乐曲,扩散给她昏昏噩噩的远梦……
她忽然坐起.双目灼灼发光。
雾一般的梦,迷一般的世界。她极力地睁大眼,企图再次寻找失去的目标。
雾似一张大网,牢牢罩住她的寻觅。
她微叹着,扶地而起。扶到了随身携带的包,扶到了一截早巳干枯的树枝。她抓起它们,抓起了沉重,也抓起了沉重的又一支点。
孤独者的危险四伏。她极力地想着灰蒙蒙的深处,仿佛那是一块圣土,一块有保护神的安全领地。又仿佛那里有一片她青春的激情。一种支撑,一种胆怯,然而又是一种信念迫使地移动脚步。
一步轻松,一步艰难……她走得小心翼翼,却没有迟疑。
前方绝不会是梦幻,绝不会是失望。一如既往地前行,走出迷惘,走出困惑,一定会走进那块属于自己的目的地。
天被感动了,地被感动了……雾退去了,无声无息。
夕阳露出最后的凝重,山峦展示自己不屈的曲线……那钻塔呢?炊烟呢?地上只有一片车辙的痕迹。
井队搬走啦?
她无论如何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三)雨中搬迁
钻机搬迁。阴雨来了。
褐色的、黛色的、团状的、带状的云从四面八方集结在钻塔上空、猛地,一道耀眼的光将云层豁开一条窄缝,唤起一阵沉闷的、长长的嘶鸣。顷刻,大雨茫茫吞没了大地。
一束灯光,两束灯光……卡车、罐车、吊车、吉普车……井场上所有搬迁的车辆都亮开了车灯,无数灯光射向一个方向——灯亮处。六台犹如战舰般的拖拉机牵着钻塔,徐徐向前。机声、人声和风雨声相撞,一片喧嚣、一片激昴充塞空间。
雨中的钻塔很沉着,高高矗立,象是茫茫大海中的航标。斗转星移。日月轮回,它就这么一直矗立在这片荒荒的盐碱滩上,任日晒雨淋。它用真诚和炽热拥抱这泥土,一寸一分,引得飞鸟筑巢,引得花香满园……
雨水浸入白花花的泥土,坚实的盐碱地泥泞了,踏上去象冰一样滑。有人摔倒了,水花四溅,铝盔在地上打旋。挣扎着起身捡铝盔,却又重重跌在地上。吼了句什么,爬起来又立稳了身躯。这身躯为钻塔和碱滩所熟悉。矮小、枯瘦,象弱不经风的小草,似不足份量的小石,但他内在的力度,却让碱滩震撼,钻塔慑服。就是这枯小的身躯,支撑起盐碱地的财富,支撑起钻塔的信念。
雨幕中响起了哨声,高频率,快节奏。似乎所有的声响都跟上了这节奏。于是,浑沌的不再浑沌,零乱的不再零乱。雨有节奏地下,风有节奏地刮,最有节秦的还是那搬迁的号子。齐刷刷,脆生生令大自然惊诧的号子,分明是一首雄壮的军歌。
那枯瘦的身躯伫立在钻台之上,口含铜哨,手持红旗。雨地里,三人一排,五人一行,随着那红旗、那哨音,步调一致地指挥着机车
嗓子由痒变痛,号子却依旧嘹亮。擦擦额角,分辨不出是汗是雨,只留下一道泥污。索性不再擦,任雨水冲刷。摔倒、爬起,爬起,摔倒……一步似乎很轻松,一步又似乎很艰难。
巨大的声响碰撞,仿佛狂涛呼啸,万马奔腾……一种排山倒海的激情和力量漫上天空——世界沸腾了。
钻机到位了。于是,巍巍钻塔又挑起一面猎猎招展的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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