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馓子情散文

时间:2019-11-22 12:19:12 我要投稿

母亲的馓子情散文

  我母亲认为天底下最好的补品、最好吃的食品就是馓子,她最不喜欢吃的是地瓜干。

母亲的馓子情散文

  上世纪六十年至七十年代,母亲先后生了我们兄弟姐妹五人。母亲晚年一直很遗憾地说:“我这辈子亏大了,生了你们兄弟姐妹五人。五个月子加起来没有吃过10斤馓子、3斤白糖、30个鸡蛋。”

  65年的冬天,妈妈生完我姐姐之后,家中没有一点米面,仅有几麻袋地瓜干。一个月子母亲没有吃过一根馓子、一粒红糖、一个鸡蛋。最好的补品,就是外婆家送的10斤小米。父亲把一半的小米磨成面粉,另一半的小米,每次抓一把米放到瓷杯,再放一点水,最后放到灶膛里用余火炖成稀饭。我见过那只被烟火熏透的瓷杯,吃一点烟熏火烤的米稀饭,有时将小米粉放瓷杯用开水冲至半熟,再把瓷杯放到水里煮成熟米糊,一个月子仅吃了十斤米。一顿只有一两,我不知母亲怎么熬过来的。满月的第二天就和别人一样吃地瓜干,每天三顿。

  67年冬天生我,那年冬天特别冷,雪下得特别大。从妊娠到分娩,我母亲只吃过一顿米饭,还是母亲被评为劳动模范,在县里开表彰大会吃的。妊娠期间,母亲反应特别重。特别是吃地瓜干后就呕吐,奶奶心疼地说:“大娘啊,等你做月子时,无论如何都给你吃两次馓子。”年轻的母亲总是笑答:“妈,地瓜干又香又酥,可好吃了,比起您坐月子时,不知好了多少倍。”说得我奶奶直掉泪。我奶奶真的实现诺言,也不知道她老人家费了多少周折。居然在我母亲生我的第二天,她就搞到了三斤馓子、一斤红糖的票。票是县城人民饭店,距我家60公里。我出世的第二天夜里,父亲揣着三斤馓子、一斤红糖的票,外加几斤煮熟的`地瓜干,踏着没膝的积雪,一步一步地向县城走去,又一步一步地从县城走回,带回那天底下最珍贵的馓子、红糖。因没钱住旅社,父亲躲在县中学的传达室背风处过夜。传达室的大爷见他可怜,让他在传达室里过了一夜。父亲晚年,多次谈到那位传达室的老人,言语中充满了感激之情。父亲回家后,睡了2天2夜。我母亲吃着带父亲体温的馓子,感动得直掉泪。奶奶安慰我母亲说:“孩子,不要哭。月子期间哭,将来要得眼病,而且治不好。”不巧的是,那时我曾祖父病重,他当时已80多岁。善良的母亲就把少得可怜的三斤馓子、一斤红糖分一半给曾祖父。我曾祖父坚决不吃,我母亲哭着对曾祖父说:“爹爹,你不吃,我也不吃......”在我曾祖父去世的前一天,我母亲亲手泡了一碗馓子,又一口一口地喂曾祖父。

  母亲不识字,她不知什么是补品。她认为能吃到馓子、红糖外加两个鸡蛋,就是世界上最好的补品。生了我们兄弟姐妹5人,吃不到10斤馓子、5斤红糖,不到30个鸡蛋。和别人一样吃地瓜干,但奶水很充足,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长得很健壮。但长期的营养不良,使我母亲过早衰老,她在33岁时牙已经掉了5颗。生一个孩子,母亲就掉一颗牙。

  后来到分产到户,家中条件逐渐好了起来。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都上学,家中负担依然很重。母亲不停地在地里劳作,就像一头不知疲惫的老牛。只有农忙时,她会买一点馓子、白糖、鸡蛋。泡一碗馓子,放一点白糖,外加两个鸡蛋。就这样幸福无比地吃着,又幸福无比地下地干活。她常说:“能吃到馓子,幸福呀,这是以前坐月子才能吃到的东西。”我父亲有一次和母亲开玩笑:“假如给你做皇帝,而不给你吃馓子,你愿意做皇帝吗?”我母亲坚决地说:“我可不做皇帝。”

  上世纪90年代,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都工作,有的当兵提干,有的上大学,分别在不同的城市。我妻子坐月子地时,我母亲用家里上好的面和油,请人炸了10斤馓子。她佝偻着腰,用篮子装上馓子,馓子上面还盖上红纸,然后坐公共汽车送到我家,服侍我妻子。她不停地劝我妻子吃馓子,大讲吃馓子好处。我妻子是城里人,又是医生,家中的条件好多了,她不喜欢吃这馓子。妻子为了让母亲高兴总是说:“妈,你泡一碗,我马上吃。”趁母亲不在,妻子总是叫我:“快吃掉,不然妈不高兴。”有一次,我吃馓子时被我母亲逮个正着,母亲生气了,朝我喊道:“没见过男子汉抢吃坐月子媳妇的东西。我坐月子时,你爸没吃过一根馓子。”后来知道我妻子不喜欢吃,母亲叹息好长一段时间,心中闷闷不乐。我儿子上小学时眼睛近视,我母亲迁怒于我妻子:“假如你坐月子多吃馓子,我孙子就不会近视眼。我做五次月子,吃了10斤馓子,你们兄弟姐妹五人,无一人近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我母亲把馓子当成医治疾病的良药了。

  2013年,我们一家三口到山东旅游,在一家早餐店遇到有地瓜干面包的包子。几十年未吃过一次,我像遇到儿时朋友,而且饭店每人限购一个包子,我和店主说了半天费好大劲,专门买了5个包子给母亲尝一尝。到家后,不想母亲连望都不望一眼,态度异常绝决说:“我不吃,看到它,我就翻胃,骨头就发酥,浑身就发抖。”我知道,这不是地瓜之错,是生活的苦难深入到了我母亲的骨髓里,刻骨铭心。看到它,她就突然想起生活的苦难,这是我母亲心灵的疤痕,而被我无意揭了,她害怕过那种生活。

  2013年冬天,我带我母亲到医院体检,别的还好,就是血糖有点高,医生说了一堆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母亲脱口道:“医生,馓子泡糖能吃吗?”医生坚决地说:“绝对不能吃!油多、糖多!”我母亲如五雷轰顶,喃喃地说:“天啦,连馓子泡糖都不能吃,这日子还有什么过头?”医生护士都笑了。母亲痴痴地问医生:“那吃什么?”医生说:“菜干、地瓜干、豆渣、玉米渣等。”母亲又冒了一句:“那不是荒年吃的东西吗?”我知道母亲是认真的,她老人家是不会装的。

  回家的路上,我逗母亲:“妈,馓子您多少还能吃一点吗?”母亲长叹一口气:“人啦,就这个命,年轻时想吃吃不到的东西,到老年是吃到又不能吃。我就是吃苦的命啊,人强强不过命……”

  2014年5月第二个星期天(5月13日),这天是母亲节,天气特别好、特别蓝。我那贤慈善良、吃苦一辈子的母亲亲手打扮、梳妆后,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离开这个世界。我在我母亲的口袋里特意装了一点她最喜欢吃的馓子,愿在天国的母亲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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