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不出记忆的村庄散文
这个午后,当我在暖阳下翻看着手机里的村庄图片时,我的内心却涌现出一些与村庄有关的碎片。
记得还在野外的那个下午,当我置身于陌生的村庄时,那纯净蓝色天空下静静的村庄,多像一幅清新诗意的水墨画卷。久居村庄的人,大多是感觉不到村庄的美好,就如久居城市的我们,对城市更多的只是一种厌倦一般。
我没有算过在村庄生活的那四天,我共走过多少路,只是知道一路上都有着轻松的脚步和欢愉的心情。厚厚的积雪上印着我深深的足迹,结冰的河面上同事扶着我走过,那条流动的小溪,周围结了冰层,于是同事取了许多分给我们,那清凉带着一丝甜味的冰块,似乎又让我回到了熟悉的童年时光。
一路走一路用手机记录着自己的足迹,天空、树木、沉默的土地、结冰的小河、洁白的雪地,全被我贪婪地收入相册。当我重返城市时,会时常翻启这些图片,在这些图片里,再次回味那些属于村庄的时光。
是的,我是如此眷恋着村庄,就是我那般浓厚地怀念着自己的童年一般。那种纯真美好,简单快乐,毫无顾忌的游戏,不在乎任何人的评价与眼光,这是我成长之后所丢失的。于是当我对着自己感到越来越陌生的时候,便总会想起童年的自己。
人,如果不长大该有多好,我愿意永远单纯美好,可是时光无法静止不前。成长,注定会越来越孤单,而成熟,却注定内心越来越苍凉。每当说到成长这个词的时候,我的心间总有种沧桑的感觉。
村庄,是我人生里一份最美的遇见,只是置身其中时并不知晓。年幼的时光都是在游戏与欢乐在度过,很少想后来会如何,更不会想会不会离开这个村庄,或许在年幼的心底的,村庄便是这一生的归宿。
在村庄的时候,我是个快乐的孩子;离开村庄之后,我开始变得孤单,而且有种自卑感驻足心底;成长之后,我却终究变成了一个愚钝而静默的女子。当我逐渐接纳着现在的自我,淡然面对生活中的一切时,那个童年村庄的我,却总会在不经意间浮现于我的脑海。
一抹乡愁,在我心底永远无法抹去,纵然我在城市已生活了整整三十年,故乡,却依然是我内心最温暖的牵挂。很多时候,当我在匆忙的脚步与尘世的'纷扰中,以为村庄已从我心底淡去,但只是回眸的瞬间,村庄便又映在我脑海。
母亲有时候开玩笑对我说:当时真不应该把你带出来,放在老家,看你的生活中还会不会整天挑三拣四。母亲说这话的时候,眼中却有着怜爱。我也会回道:也挺好啊,如此我一直生活在村庄里,那就一直都是个单纯快乐的孩子,然后随便找个人嫁了,现在估计孩子应该很大了吧。说完我和母亲都笑了。
村庄有母亲的痛,所以除去想念的外婆,母亲很少提出回故乡。是的,父亲与母亲结婚的前十年,都留母亲一人在家,那时没分家,精明的奶奶没少为难母亲。天没亮的时候,母亲便会被叫起,然后和大妈一起出发往山里走,砍柴,背竹子,种地母亲一样都不会落。中午休息的时间,大家都自带干粮,母亲却永远都是那种硬如石头的杂粮面馍馍,然后用大片植物的叶片做成盛水的容器,那就是母亲的午餐。有时同行的长辈或同辈会心疼母亲,便将会自家的好馍馍分给母亲一些。
晚上回家,母亲还要做一大家人的饭,她却总是最后一个吃饭的,很多时候,锅里剩的只有一点汤。但这些母亲从来不对父亲抱怨,她硬是一个人默默承受着。我的出生依然没有改变母亲的现状,甚至只能让奶奶更觉得厌倦,奶奶不喜欢我,大概因为我是个女孩,但母亲却视我为宝。
父亲是心疼母亲的,所有我两岁那年,他休假探家时,执意要分家,他是想减轻母亲的负担,也想让母亲生活得轻松一些。就这样在后来的五年里,我和母亲拥有了属于自己真正的家。那个小院以前是大伯家的,大伯在临近街道的地方新建了房子,于是这个小院当时留给了父亲。
那四间房子,留存了我最快乐的时光,因为两岁以后我已经开始有了简单的记忆。父亲休假回来会带来米,那时村庄里只有自家种的麦子磨成的面,米很少有。母亲总会有那白色的米粒熬成汤,用老家的话说叫“米汤”,熬好后轻轻散一点绿葱叶,滴一点点清油,香味便开始蔓延,那个年代里,就是这样的食物也显得奢侈。如果不分家,我根本不可能吃到。
在我的后面,母亲还有过一个孩子,但因为干农活没在意,那个孩子胎位不正早产,当时也没有很正规的医生,只有接生婆,于是对于母亲的症状束手无束,当那个孩子取出来时,已经停止了呼吸。
在母亲休息的那几天里,外婆一直在照顾母亲,奶奶却从未踏进过我们的家,或许她是在责怪母亲让她失去了孙子。因为那个孩子取出来时,发现是个男孩。几天之后,母亲却又开始忙碌了,因为家里的活不能推,推到最后也只能是自己干。想想母亲真的很坚强,而那个年代的人,不都这样坚强地生活着。
小妹快出生的时候,父亲专门休假回来接母亲去县城生产。母亲的月子也是由父亲一直照顾的,或许父亲是想弥补对母亲那些年的亏欠。分家之后,父亲的津贴会留很大一部分给母亲,然后再给奶奶一部分贴补家用。
小妹回到家的时候,我却执意不肯回家。虽然我也很好奇小妹的模样是如何,但因为与父亲的生疏感,我一直住在外婆家。那天晚上,父亲亲自将我接回自己家,炉火上正炖的野鸡肉,虽然那香味早已让我的肚子咕咕叫,但却还是站在炕边不肯上炕。从小我就是那种比较犟的孩子,虽然年龄小,但主意很正。还是母亲一把把我拉到炕上,然后父亲用碗给我盛了一碗鸡汤,父亲原本就是炊事员,于是这鸡汤做得也是味道很鲜美。一碗鸡汤喝下去后,身体开始变得暖暖的,我的心便不再坚硬,心想原来父母都是爱我的。
那夜父亲给我讲城里的故事,我的内心却充满了向往,城里有楼房,自来水管就在家里,根本不用挑水,厕所也在房子里,不用往外跑。还有公交车,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还有很大的书店,里面有许多书可以供你看……
我真的离开了村庄,这是以前从未想到过的,但七岁的年龄更多的是对父亲描述城市的向往,尤其是那个大大的书店,里面有许多图书。虽然刚上学,识字也没几个,但对于书却充满着期待。
那辆破旧的班车让我彻底将村庄落在了身后。父亲、母亲、我、还有小妹,一家四口人,我们要开始新的生活,在属于城市的地方。汽车、火车、然后又坐公交车,就这样辗转之间,我终于离熟悉的村庄越来越远,也终于来了我期待中的城市。
城市很好,我看到了楼房,虽然那时都是四、五层的建筑,但对我来说都是新鲜事物。父亲所在的单位有个很大的操场,每天早晨都会有整齐的队伍在这里出操,那抹绿色却总让我无比眷恋。
父亲所在的单位周围有一些村庄,但因为地处城市边沿,它还不能算是真正的村庄。只是一些菜农,种着应季的蔬菜,收获之后卖掉,就有钱维持日常开支。闲暇的傍晚,母亲时常带着我去周围的村庄挖野菜,因为勤劳的母亲将家安好之后,便与父亲商量买了几只鸡来饲养,这样我和小妹就有新鲜鸡蛋吃了。
挖野菜是件挺有趣的事,母亲拿着个篮子,我们沿着田间小路一路前行,不时会有野花映入我的眼帘,孩子好动的天性在我身上也无可避免。于是我一会儿摘朵野菊,一会摘朵叫不上名的野花,不一会儿我就会手捧着一堆野花跑向母亲。有时也会摔倒,因为小路毕竟不如马路走着顺畅,但爬起来捡起花,继续跑。
就这样我采野花,母亲挖野菜,时光却也惬意美好。有时路过菜地,还未忙完的菜农还会将地里的菜叶给我们,这样会省许多事。有时还会递给我一个刚摘的西红柿、黄瓜或者刚拔出来的萝卜,这些在那时对于我来说绝对都是美食。会分给母亲,但母亲不会吃,都留给我,于是我便会很贪婪地全部享用,母亲说我自小就是个贪吃的小家伙。
这个村庄与我童年的村庄景物不同,但却同样有着淳朴的风土人情,只是这些年不断开发,那些土地都已变成了城市的高楼。于是当我还想再去寻找村庄的印记时,我的周围已是到处高楼林立,视线却也变得狭隘起来。
那天,六十多岁的父亲却对我和爱人说着以后的事,他希望他和母亲在去世后,我们能将他们送回故乡,出来很多年了,但还是觉得故乡的土地最亲切。我听着心里很难过,为父母的老去难过,但心里却浮现落叶归根四个字,故乡大概就是父母的根吧。
父亲的相册里,有一张很旧的照片,是我刚来这个城市时照的,应该是我家的第一张彩照。上面的父亲一身戎装,威武英俊的样子,母亲还是长发,两条长长的辫子随意搭在肩上,怀中抱着不到一岁的小妹,旁边是扎着两个小辫的我,两个眼睛犹如洋娃娃的眼睛,目光中的纯真此刻无处可寻,两边的小脸红扑扑的,或许那就是村庄留下的痕迹吧。
后来当爱人看到这张照片的时候,他笑得肚子疼,他说没想到我小时候长得这个样子。我不满地看着他,然后自言自语着女大十八变的话语。
前两天堂弟休假,带着一家人要回家过年。是的,四妈一个人冷清地生活在村庄里,过年是该热闹一下的。堂弟曾不止一次地想接四妈去他那里生活,刚好他的孩子也一岁多了,四妈还可以帮着照顾一下。但四妈执意不肯,说自己身体不好照看不好孩子,其实我知道,四妈是舍不得离开这个村庄,因为四叔还留在这里,她走了,怕长眠的四叔会孤单。
村庄的故事还在延续,只是我早已变成了个局外人,或许在不久后,村庄离我的生活会更远,但我内心深处,却依然依恋着那个童年的村庄,那个纯真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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