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脸皮儿的散文
因为装修，七八个科室的所有物品搬至西三楼文体活动室，集中办公拥挤凌乱，利弊参半。半年后，办公楼主体刚刚装修完毕，虽然有股刺鼻的气味，但工作方便，整体窗明几净，宽敞豁亮多了，我们便匆匆搬了回来。
一个星期五的早上，一沓文件找不到了。好在我还有西三楼的钥匙，是不是搬家的时候落在那里？
我决定去找找。
原先人声鼎沸、热火朝天的办公场面，此时显得空旷而沉寂，上楼梯的声音很响，若不是大白天，真有点胆怯。文档果然遗落在窗台上。在转身锁门的时候，不小心手中的文档“哗啦”一声全部撒翻在地，弯腰捡拾零落满地的纸张，这时才突然发现，在墙角的一隅，居然还有一个气息尚存的生命。
一只落满灰尘的花盆，龟裂的沙土看不到一丝水气，在这个被人遗忘的角落，悄然长着一株卑微的生命，几片稀稀落落的小叶子，像弄脏了脸的孩童，四肢无力地挣扎着最后的气息。
它太不起眼了，主人遗弃了他，其他人也看不上他，就连打扫楼道的阿姨也不愿动他，窗外的小鸟也不再在它的窗外鸣叫。
我突然怜惜起这个卑微的小生命，抱起文档的同时，抱走了这盆奄奄一息的花。
用抹布轻轻擦拭花盆，才看清楚是一只塑料制品，难怪主人毫不心疼地丢弃了他，用喷壶冲洗枝叶，几片铜钱一样发黄的叶子左右飘零，底处有几片经不起折腾无力地落在地上，颜色绿不是绿，黄不是黄，没有活力和起色，难怪谁也看不上他，我也有些后悔和灰心了。
同事进来，看见我在清洗这么个丑陋不堪的玩意儿，嘲笑我：“从哪里捡来的破玩意，赶快扔掉。”一脸不屑地走了。
我把办公室仅有的茶叶水一股脑全部倒进花盆，顺手把它摆在墙角保险柜旁，回家过周末去了。
周一上班，我都快忘记这件事了，打开保险柜的时候，眼前突然一亮，我看见这只丑陋的'小生命透着翠绿的颜色，不是娇艳，不是秀丽，而是把绿深深埋藏在小铜钱里，整个茎叶墨绿濡染，水灵欲滴，小小的圆钱像补水的笑脸，旺盛的生命力扑面而至。我喜欢生命里深沉的色调，喜欢生命里内敛的姿态，它好像吸足了水分，一片片叶子像一朵朵绿云，一扫两天前的沮丧和没落，讨好似地，又似乎在用一种动人的笑问候新的主人，我不禁拨弄它的小手，笑骂它是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主儿，娇嗔地给它起了一破名：厚脸皮儿。
厚脸皮儿很快抽出了新的枝丫，新的枝叶上又抽上了更新的枝叶。不几天，已经一派葱茏，我把它移到电脑旁的窗台上，看它旺盛的生命形成一蓬绿意，在我心情烦躁的时候，我经常注视它清新的枝叶，给他浇灌、松土，有时长时间忘记了浇水，厚脸皮儿却也不计较，更加蓬勃向上，再没有掉过一片黄叶，很快长成一树硕大的绿意盈盈的风景，装点我单调的空间。
刚装修过，强烈的气味使很多同事患了轻度的咽炎，大家精心育养的“玻璃翠”开始发黄，叶子凋零，“绿瀑”光秃秃的茎像两根脱了皮的草蛇一样扭曲，“一片红”早已失去往昔的风情，唯只有我捡来厚脸皮儿，我甚至没有用心地给它起一个好听的名字，没有用心地施过一次肥，只是给它喝剩下的茶水，它却依旧那么苍翠，那么茂盛，一如既往地吐绿，抽枝，生机勃勃，笑脸相迎。
有一天，一位同事进办公室，嗅嗅鼻子突然说：“奇怪了，你办公室怎么没有怪味哟？你天天开窗户？我的窗户也天天开着呀！”
我也纳闷地说：“是不是我办公室朝阳？有害气体遇热挥发呀？”
她摇摇头：“那小强的办公室也朝阳，还气味更大咧。”
她的视线转移到厚脸皮儿身上，我也不由自主跟她对视。难道是它？它有吸附甲醛的神奇功效？
这个猜测不胫而走，有的同事还有理有据地反复来论证，猜测已经成了答案，厚脸皮儿真的有净化空气的本领。
同事拿来了剪刀，试试它是不是很好活。
奇迹发生了，厚脸皮只须剪掉一小支，插在泥土里，哪怕是楼下空地上挖来的灰土，哪怕其他花盆废弃不用的土，只要有一点土，几滴水，它就能迅速生根发芽。
越来越多的剪刀伸向厚脸皮儿，最后仅剩下残损的躯干和几片几乎骨肉离散的叶了。厚脸皮儿蓬勃的生命又一次遭遇摧残，一团墨绿的风景，变成了残花破叶。这一次我用心地给厚脸皮儿浇了最干净的水。
让我惊奇的是，三天后，厚脸皮儿在伤口旁，又长出了弱弱的小叶，它吐着小舌头，好像给我做个鬼脸，然后从充盈着养分的茎秆里一片一片涌出，绽放不懈的生机。
这个卑微的小生灵真的让我感动了。在被人们遗弃，环境无比恶劣的时候，它能保存有限的水分，耐得住寂寞和困倦，坚守生命，等待春雨到来；它从不计较水土的质量，从不奢求主人的垂青，用淡淡的姿态创造浓浓的景致；它把有害气体吸进身体，化合成新鲜的氧气，甚至不惧被剪得支离破碎，它很快就能主动修复，并且在伤痛处长出新的枝叶，它厚厚的脸皮儿，孕育着绿的希望。
同事还告诉我，厚脸皮儿还会开花呢！我期待着，期待它尽快康复，绿叶婆娑，飘出诱人的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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