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嫂的灵梦散文
持续几天来,心惊肉跳,心烦意乱,意绪一直在一种极端游离的状态中颤栗,无论干什么都不能全身心投入。不祥的预感困扰着我的每一根神经,又要发生什么事呢?
晚上,大侄子秋生打来电话说:“叔,我母亲刚刚走了,走前一直念叨着些什么……”哦,原来如此。这几天的心神是因为堂嫂的离世而不宁。堂嫂去世的噩耗将我本已烦躁不安的心绪径直引入冥冥的神鬼世界。整个晚上,我的神志就在这半人半鬼的世界里幻游。死,那是谁都躲不过的归宿。想不通,一步三回头,犹犹豫豫、眷恋不舍、痛苦不堪,负重前往;想通了,把它看做人生最美好的境界勇往直前亦未尝不可。死者生前走向终点途经的每一段路程里的点点滴滴就成了让生者怀恋、痛楚的源流。
翻开堂嫂的人生读本,我实在找不到什么可圈可点的页面。堂嫂的一生没有什么爱好、也没有什么追求,更谈不上什么理想。无非是平常人走了一段平凡的人生旅程,甚至于平凡到了有点可怜而已。唉!也许这就是人的天性,在时平淡如水,走后才会追忆那些生活中不可重叠的细微之美。堂嫂走了,而她留给我的最初记忆就是同二大娘吵架时的神情:脖子一歪、眼一翻,唾沫四溅……由此,堂嫂厉害的形象就深深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其实不然,堂嫂也仅仅是同二大娘吵嘴时厉害些,却从来没有同街坊邻里红过脸、伴过嘴,更没有见过她与堂哥有过什么不愉快的嗑嗑碰碰。在我的记忆里,夫妻俩一生恩恩爱爱,却俩人都以素食为生,过着和尚、尼姑般清汤寡味的素食日子。唉!真是屈煞了他们那与别人没什么不同的五脏六腑、眼鼻口耳舌,跟着他们清瘦素淡的寡欲枉劳了一辈子。
童年时,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堂嫂只和二大娘吵架,而且总是在每年的春节前夕吵,平时总是风平浪静。不知是堂嫂本性厉害还是二大娘也有些毛病,当岁月给我增添了这么多年轮的时候,我总算悟出一点点头绪来。所有这些事事非非其实只因了一个“穷”字,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贫穷、饥饿是黄土人家普遍的代名词,贫穷就是堂嫂和二大娘吵架的症结所在。
堂嫂同堂哥一结婚就同伯父伯母分灶吃饭,我们当地叫“另家”,那就意味着另立家业了。按照当地的风俗习惯,春节前家家户户都要“烫货”。说白了,“烫货”就是制作一种供人食用的饼,这主要是为了庆贺丰收、迎接新春而专门制作的食品,二来因为它是春节前后走亲访友的必带礼品。不过这种食品制作过程相当麻烦,有时还得请邻里亲戚来帮忙才能完成。
二大娘每年“烫货”时总要叫上二姐来帮忙,一开始往往把握不好火候,出锅的饼会有许多破损,这样既失去了美观的外形也大大影响人的食欲。所以,需要反复试制才能做好。可二大娘和堂嫂谁也不愿意用自家金贵的黄米面粉来先试制,推来让去地磨蹭,归后就只能是吵吵闹闹的结果了。
完全可以这样说,堂嫂与二大娘总是在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争吵着同一件事情,年年如此。俩人吵闹时如针尖对麦芒,一样厉害,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不过,最终还是二大娘相对厉害些,总占着上风,谁让他是婆婆呢!
吵到火候上俩人干脆“烫货”也不作了,只在那里认认真真地吵架。二姐一边“烫货”,一边还得劝了这个劝那个,实在劝不了只好自己独个完成这“烫货”的营生。
在我的感悟中堂嫂她一点都不厉害,同叔伯邻里间也从来都没有过激行为,虽没有超常的礼数,却有一颗柔弱的心、有淳朴的`真诚与实在。堂嫂还是个有孝心的人,到底有多孝我也说不清楚,但我认为她起码比堂哥会疼人。堂嫂还是个有包容心的人,从来不计较所谓的恩恩怨怨,一切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从不放在心上,即使同二大娘年年磕磕碰碰也从不计较,二大娘老了生病的时候她还是尽心尽力地在床前服侍着。她甚至对我们这些小兄弟间嬉戏逗乐时的过激言行也只是一笑了之。
不幸的是堂嫂去年患了癌症。记得去探病她时,她对我说:“你这哥真不够意思,才走了不到一年时间就托梦要叫我去,说是没人给他做饭,难道你二大娘还给不了他一口饭吗?”我呵呵一笑安慰说:“梦是反的,意思是不叫你去,叫你好好养病呢!”可堂嫂她昨日真的走了,到了堂哥那里。不知是堂哥耐不住寂寞,还是二大娘与堂嫂久别未吵思念了的缘故。总之,堂嫂就这么匆匆忙忙地走了,找婆婆续接吵架的前缘去了。
既然死是每个人必须的归路,那么,我也不好对堂嫂强作什么挽留,只好真诚地为她送行了。但愿堂嫂堂哥能如阳间一样恩爱,也愿堂嫂同二大娘在那个阴冷的世界里不要再因“烫货”的事情吵吵闹闹。或许阴间不同阳间,黑黑的暖色早已消融了他们的贫困。那么,二大娘、伯父、堂哥、加上匆匆赶去的堂嫂就能和睦相处、团圆幸福地享受着阴间的快活。我真希望我的祝福能像堂嫂得病时的梦一样灵验,则此心无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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