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待小狗们散文
因为太喜欢小动物，便养了它。因为养过它，从此再也忘不了它。
——所以，送上我的文字祭奠它。
现在，我才知道，给狗狗起一个名字是多么的重要，譬如在写这篇文字的时候，至少我可以写“小黑”或“小白”什么的，而不只是用一个代词，它，可惜醒悟太迟！
关于它的故事，共有四个，先说第一个故事吧。
一
它是我在一个猪场里抱来的。
那天和夫君去送饲料，我没事跟着去玩，车一停，我脚刚落地，一只圆滚滚的狗仔仔晃悠悠地过来趴在我脚边就不走了。我四下张望，也没见它的娘蹲守看护，胆就大了，弯腰一把抱起，不停地摩挲着它的头。它似乎很享受，柔软得像一团棉花，任我摸摸拍拍。猪场老板娘见我太喜欢，或者狗仔下多了正犯愁，她笑盈盈地说，哎呀呀，喜欢你就抱去养吧，它好听话呢！
我一听，这巴不得的好事，就顺水推舟抱着没再放下了。缘份啊，瞬间，它就是我的。
忘了说，它是一只土狗子，是个公主，长得可漂亮了，体态颀长浑圆，两眼炯炯有神，一身黑加白的皮毛，犹如花缎子一般油亮光滑，咋一看，颇有几分国宝熊猫的神韵。
从它来了后，每天吃完晚饭，我和夫就急急下楼去散步，因为它给我们带来了无限乐趣。夕阳余晖下，我们俩个慢悠悠地走，它欢蹦乱跳地在前面跑，跑几步又停住，然后又跑开去，然后又扭过头来地蹲在不远处等我们。每次瞧着它那俯首贴耳样，我感到特别开心，感觉自己像个君王，它，就是我们的小侍卫。
想写的并不只是这些，故事才刚刚开始。
唉，我还是向它深深地忏悔吧！一切都是因为我又抱来了另一只狗仔。
当然，在这只狗仔没来之前，它真正是我们的开心果，所谓万般宠爱集一身。现在，它长得高大威猛，拎不起也不抱不动了。新来的狗狗毛绒绒，胖乎乎，咋看咋可爱，咋看咋欢喜，新的自然就取代了旧的位置。除了每天给它吃，我们已经无暇顾及它了，更别说逗它玩。它呢，就像一个被冷落的弃儿，一下从宝变成了草。
动物都是很有灵性的，尤其狗这种动物。渐渐地，它感知到了这种变化，它的性情开始大变，变得焦虑不安，反应迟钝，时常一幅懒洋洋睡不醒的样子，懒得动，懒得吠。我们进家门时，它不再像以前那样热烈地摇头摆尾，前呼后拥。唤它，它的尾巴只是轻轻地晃晃，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它也懂得敷衍么？如此，它越发不讨人喜了。
不可思议的是，当我们抱着那只新来的狗仔玩时，它见了，居然会知趣地绕开，一声不吭地趴在墙角处冷冷地瞅着看，那眼神，盛满落寞和凄凉。
每当看到它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心忽地就疼了，原来动物也是非常渴望人的关心和爱护啊。
很多次，被它那哀惋的眼神所打动，我良心发现，深感自责，便走过去蹲在它身旁，愧疚地伸出手轻轻抚摸它的头。它蜷缩在墙角，眼睛一睁一闭，或者，干脆闭上眼睛，瞧也不瞧，对我的亲昵行为无动于衷。它这种漠然的神情让我好生没趣。难道，它在怨恨我们对它的冷落么？后来索性狠起心，不看它，不理它，随它自怜自艾！
就在入冬前的两天，它突然不见了踪影，后来才获知，它在凌晨时被狗贩子偷走了。等待它的必是死亡！
它的消失，我应该为它感到庆幸还是难过？我不知道。
只知道，如果它会说话，在它落入狗贩子魔掌的那刻，一定会说，我愿意……与其苟生，毋宁死！
二
它的出现，简直是一个传奇。
在未见到它之前，我最先看到的是它的妈妈，一只憨头憨脑的哈巴狗，正优哉游哉地在一幢屋檐下小尾巴摆啊摆。就是这偶然一瞥，才有了后面的故事。
那会儿我正坐在车里，刚好路过这儿，这时刚好夫君接一个长长的电话，他便把车停了。这时，刚好有人从屋内走出来，我便摇下车窗，微笑着和他搭讪，话题三句两句就落到了那只哈巴狗身上。
他正是哈巴狗的主人。说到狗，他比我还能唠，说它怎么怎么温驯，又如何如何懂人事，我趁机又美言几句，听得他咧开嘴巴笑。就在我们快发动车的时候，他望着狗狗自言自语地说，养崽养得瘦多了。
我一下把头伸出车窗外，问，它的崽呢？然后，一脚下了车。他领我进屋，我看到了一窝毛茸茸的狗仔子正横七竖八的在稻草堆里四处爬动。我激动地反复地问，它们是纯的么？他截钉切铁地说，纯的，纯的。我又惊又喜，打定主意要买。
家里这时已养了一只土狗子，我实在不想再养土的了。
事情太出乎意料，他没收钱，白送一只给我，真是难以想像的美事！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只狗仔日渐长大，可不是一般的大，它长得又高又大，还是一只土狗子！
唉，这太打击我了。
于是，我的烦恼也就接踵而至。因为它的体型决定了它生存的风险——时下吃狗肉的人越来越多，偷狗的贼自然越来越猖狂，加上前车之鉴，我不得不日夜担心着它的安危。
小镇子里几乎每天都有狗被盗去，在那些人的眼里，狗，不是一条生命，而是一迭钞票。我又气又急，怨这个社会风气太坏，养条狗都不安心。急的是，它怎么办？如果囚禁它，一只失去自由的狗，余生将会活得多么的孤寂，多么的可怜啊！
隔天，又听到谁谁丢了狗，气得我掷出一句狠话，“我们把它杀了吧，吃狗肉！”是的，与其把它的坟墓筑在别人的肚腹，不如让它葬在我的肚里。
——当然，这是最残忍的结局！
我又哪里能咽得下呢？不过一句气话而已。
某日绞尽脑汁地想，突然想到乡下的姐姐那儿倒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于是和它暂别，让它暂居贵地。
数月后，我们去姐姐家，终相见，那是一场怎样的`久别重逢啊！我想，人与人之间是难以迸发这样的炽烈情感，这也许只能发生在人与动物之间吧！
从车里走出来，我脚还没站稳，它一眼就看到了我，一把蹦上来，竖起身子，四脚仰起，两只爪子拼命地往我前胸后背扑，我赶紧用手挡住，并不停地拍它的头，但是它的身子一次次地竖起来，又落下，又仰起，嘴里不断地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好像在诉说，又像在呜咽——那是我有生以来受到最热烈最深情的一场“拥抱”！
这样的相见，把旁人都看呆了。说实话，那刻我都被它感动得快哭了。
末了我才发现，我的身上沾满了尘土和泥沙，到处都是它的梅花脚印子。
相见欢，别亦难。当我们走时，它猛追着车子跑……最后我不得不下来，把它哄进厨房里，然后关上门，赶紧夺路而逃。
如此有情有义充满灵性的它，可是，永别——成了我和它最后的宿命。
因为年关将至，姐姐那里也频繁丢狗，它只好又回到了我身边。每天下班回家，只要没见它从楼上跑下来迎接，我就慌神了，楼上楼下地唤，屋前屋后地寻，以至后来，我不禁问自己，养狗的乐趣到底在哪里？
杀它，舍不得；养它，难以为继。这只狗，真的让我很是纠结，终日担心吊胆地为它的命运担忧。
此刻对它来说，真正是天地之大，却无安身之地了。
最后，我一狠心，把它卖了。
是生是死，我不想知道。
若能生，又当如何？
这年头，有几只狗能活到寿终正寝？
三
它还在娘胎没出世时，我就对它的主人下口头订单了。只因为，狗爸狗妈都是哈巴犬，它没有理由不是啊！
说心里话，土狗我是绝对不敢再养了，养大了是烦恼，是忧患，这次不同，这次绝不是土狗！它是一只真正的宠物犬，身子小小的，腿儿短短的，抱在手里，像一只小猫咪，而且一直一直会像一只小猫咪似的，不会长得狗高马大。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担心狗贩子这双贼手了。
拎着也不过七八斤，才剥得几斤肉？
所以，这只狗狗，我养得放心，养得开心。它呢，的确比土狗子可爱聪明多多了。就说长相，一身雪白，从头到尾一片洁白，连一根杂毛也没有，看着它在屋里来回穿梭，就像一团白云轻轻地在脚边飘来飘去，多养眼啊！
带它出门散步，因为它的腿短，我们大步流星走，它就得连跑带跳，不然，紧慢赶赶也赶不上大部队的步伐。可是，一旦走累了，它竟然会冲在我们的前头，一下挡住我们的脚步，竖起身子伸出双爪要抱抱……那小样，憨态可掬，十足的卖萌撒娇，让人忍俊不住。
它还有一个牛逼的地方，若呆屋里，完全不用担心它的屎尿问题。它够聪明，不过并不意味着它会自个儿上卫生间，那如何解决呢？约摸一两个钟头，我们就会打开门带它到楼下去便便。它神领意会，一溜小跑就下楼了，然后要么倚着树，要么傍着墙，翘起一条腿，三下两下就尿了。尿完了，对外面的世界绝不多留恋，立刻一步一窜跟着上楼，进屋。
更牛逼的是，有时我们玩电脑玩得忘了叫它如厕，它实在憋不住了，就跑到大门边拼命地用脚爪子挠门……有时，我们也拿它寻开心，过二十三十分钟就喊它下楼一次。它还挺配合的，叫一次尿一次，就滴那么一点点，绝不放空枪。
可别说，咱养狗，不仅可以看家护院，还发挥着另外一个重要作用，成为我们的小闹钟。每天清晨，不早不晚，正是我们睡意惺忪蜷在被窝里赖一分钟是一分钟的时候，只听到门外传来“扑扑扑扑”的声音，那是它在使劲地“敲门”，一阵紧似一阵，像一串密集的鼓点，催得人心里发慌。鼓点何时终止，就看我们肯不肯积极响应。当然每次都必须迅速响应，有它在，没有睡不醒的瞌睡起不了的床。有时，人起来后真想踢它一脚，可一见它那摇头摆尾地卑躬屈膝地献媚讨好样，哪舍得让它疼痛？况且，再智能的闹钟也没它智慧，有此闹钟，也不失为一种人生乐趣啊！
我相信，它的趣事还会有很多很多。
我相信，闹钟会一直“闹”下去。
然而有一天，它突然贵体欠安，当我们正考虑要不要带它去宠物医院诊治时，它却失踪了。
一连几天不见，我们慌了。而这时，不断听到别人说，当心，狗狗一旦病得厉害的话，就会躲到外面去，因为它怕死在主人屋里……有这么严重吗？有这么诡异么？我才不信，唬人。
就在我们急得直跺脚到处打听寻找它时，失踪了两天的它又回来了！
才两天功夫，它竟瘦得像干柴，脏得像拖把，只见尘土和泥沙布满了它的全身，白狗子瞬间变成了黄狗子……我虽感觉蹊跷，但失而复得，那刻心里欢喜得不得了，顾不上想别的，只想着它并无大碍，只想着它回来了就好，傍晚时分又可以一起遛弯儿，每天早上照旧催我们起床的小闹钟……于是赶紧为它沐浴，去污洗尘。
就在这次帮它洗澡时，它一反常态，差点咬我一口。当时如条件反射一般，我随即抬起手重重地打了一下它的头，从来都没这样待过它。
它“嗷嗷”地哀叫，在我手中极力挣扎，可把它打痛了。我后悔不迭。
很快我又发现，它还是不愿吃东西，什么美食摆在盘里，嗅嗅几口就走开。直到有一天，它又失踪了，一天，两天，三天，四天……直到它僵硬的尸体赫然出现在我们面前，——最终它死在我单位食堂里的一间柴棚间。
难道它真的懂得，不能横尸在主人家里，不能给主人带来污浊和晦气？
我终于信了。这就是，一只狗对主人最后的忠诚！
在苏溪河的一棵古樟树下，我们为它挖了一个小小的墓穴，然后轻轻地把它放进里面，它、闹钟、和它带给我们的那些快乐，和风一起消失……
四
屈指算来，两年不到，已接连养了三条狗，到最后全没了踪影。那段时间，我都懒得出门去散步了，走在路上总觉得身后少了什么，失落得很。夫君开导我，说不要为了四条腿的狗而冷落了他这两条腿的人，该干嘛还是干嘛！
唉，气归气怨归怨，养狗当然还得要继续。没过多久，又一只它紧随而来。
它才去，它就来，不是我冷漠，不是我无情，实在是不习惯没狗的日子。如此，它的出现，必然是我的又一场惊喜。
它还是哈巴犬，品种还是一样的纯，毛色还是一样的白，但相比之下，它长得更帅气，而且智商更高，非常的聪明。它的聪明在于，是动物那种天生的习性，不是后天人的驯养的结果。说实话，虽然我喜欢养狗，可从没用心去调教它，一没时间二没耐心，说白了，就是糙养。
所以，它的聪明很值得一赞。
譬如，每天上班时，只要它看到我在屋里风风火火的拿包急急匆匆地换鞋，它马上心领神会，迅速赶在我前头跑到楼梯口一边等候。许多次，下完楼梯，我猛然一下发现手机或钥匙没拿，于是赶紧往回撤，它自然也风似地紧跟着往上蹿，然后又“嗵嗵嗵”地和我一起往下冲。让人讨厌又感动的是，上下楼梯时它总是挤着挨着我脚并排行，我走它也走，我停它也停，亦步亦趋，窄窄的楼梯被整得满满的。有时，我只顾着快步走，一不留神就踩在它的狗脚上，痛得它跳起来呲牙咧嘴得“嗷嗷”叫。
直叫唤，当然，再痛，它不会骂人，更不会以牙还牙咬我的腿，几声嚎叫过后，我拍拍它的头，它立刻又忘了痛，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又乐颠颠地冲在前方，一路上跑跑停停，摇头摆尾地讨我好。它啊，远比人类显得宽容啊！
话说以前，我在分场工作，上班纪律相对松散，它每天跟进跟出的也没谁呵斥，它想撒欢就撒欢，想打滚就打滚，丝毫不怕人。见了熟识的人，它远远就仰起头热烈地翘起尾巴摇，若进来的是陌生人，它便灰溜溜地跑到桌底下虎视眈眈地盯着看，直盯得人心里发毛。但让人省心又安心的是，它对谁都不乱吠乱叫。很多时候，它总是躲藏在桌下睡大觉，四脚朝天，歪着脖子，缩起小爪子，神一样的睡觉。有时候，看着它那安静憩睡的小样，心绪杂乱的我顿觉心境安宁，不由也想来一场白日梦。
这样安稳平缓的日子，随着我调到总场食堂工作后，全部结束了。
因为食堂是吃饭的地方，它的出入，是不被允许的。然而，我又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囚禁它的自由。于是我不得不一边撷着菜，一边还要拿眼睛不时瞟它，怕它乱吠，更怕它乱咬人，弄得我整日心神不定紧张兮兮的。谁说人与动物之间的情绪不会传染？我的不安，我的担忧，无形中就传染给了它。每天，它不再是那招摇过市趾高气扬的派头，而是畏畏缩缩地躲躲闪闪地溜在我屁股后面，夹着尾巴进，夹着尾巴出。我的世界是忙碌而紧张，它的世界则充满嘈杂和惊悸。只要有人稍稍斥喝一声，它马上就惊得夹起尾巴，撒开脚丫子跑路。
半年后，我终于离开食堂而在打字室打字。就我而言，多少算是改善了。对它来讲，却糟糕之极。堂堂的政府办公大楼，我想带也不敢带啊。
于是，每天出门时，人与动物都要上演一场“游击战”，它在东边，我就绕到西边；它在南边，我就躲到北边……反正，就是把它甩下。有时实在甩不掉，我就偷偷地抱着它去打字室，把它藏在电脑桌下面。它特懂人事，只要有人在，它就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不声不响。安静是它的美德。
无人时，我瞅空便蹲下来逗它玩，摸摸它的脑袋，拍拍它的身子，它一下活跃起来，小尾巴摇得欢快，时而伸出舌头舔我的脚尖，时而伸出爪子搭在我手中。和它四目相视，我笑，它也笑。它的笑，当然只有我最懂。
给它阳光就灿烂。带着它来了打字室一次，很快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一次次之后，它越来越难缠，也越来越甩不下。有时，它紧追着，誓不罢休，我索性听之任之，虚张声势地斥喝几声后，它跟就跟呗！
有次去市区休假，因诸多不便，我狠心没带上它。谁知，回来后同事告诉我，说狗狗每天都往办公楼跑好几趟，畏畏缩缩地在打字室门外转来转去，可怜巴巴哟……听得我震惊了。对一只小狗来说，独自溜进办公大楼二楼，其中的惊险不亚于探入敌营，稍有不慎便会遭到斥喝，甚至可能受到伤害，可见其非凡的勇气和胆量，可见它对主人的依恋与忠诚！
故事到这大概快结束了。是的，所有的故事，总是雷同的结局。
它，突然在一夜之间，毫无征兆，没病没痛，了无踪影。
生不见狗，死不见尸，一时众说纷纭。
夫君痛惜地说，也许是被车轧死了，要不怎么会没影儿呢？
女儿庆幸地说，也许是被别人抱走了，因为它长得超可爱哦。
我在心里默默地说，如果它还活着，我情愿它被别人抱走，我只要它好好的活着！
五
它们的故事，从此是空白。
大概这就是造物主的仁慈，让这样忠诚纯粹的一个生命，与人类建立起超出物种的友谊。试问，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我们有什么理由不善待它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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