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来散文
进到腊月,你猜我经常念叨的是句什么话?还是告诉你吧,我默默背诵的是杜甫《咏怀古籍五首》第四首中的那句“古庙杉松巢水鹤,岁时伏腊走村翁”。尤其是后边半句,岁时伏腊走村翁,一念叨它,我眼前就出现了父亲的身影,他就是那个村翁,在腊月的日子里忙这弄哪,直到年三十晚上带我们到祖坟里去点着那一缕烟火,叩三个头,再吃腊月最后一顿“壮仓饭”。
腊月里来,照直而来的就是年关。年关不是到年三十与初一交集的那个时刻,而是整个一个腊月。这时候肯定是黄世仁们坐在太师椅上剔着牙花间的塞肉、听穆仁智和手下汇报杨白劳们那里欠帐情况并布置如何清欠的时候,更是杨白劳们最苦逼无奈的时候。因为他们都知道,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收的应当收,还的应当还。但天气不好,收成不好,挨到现在手里并没有多少可发收交的粮食。那就来变通吧。黄世仁说,你有人,顶账。杨白劳被逼到了墙角里,明明知道是火坑,明明知道无力反抗,却不得不拼死了抵抗。当事人并不知道这里的根本原由是社会制度,而只认为是命运的安排:富人天生,穷人也是天生的!贫富差距太大到出人命的地步,自然就触及到最根本的社会制度问题。所谓压迫最深,反抗最烈,一个火星能引燃了整个世界,便在这个时候播下了火星。
年关里黄世仁们的好梦做完,剩下就是喜儿大春翻身得解放的事了。政治上的解放只是第一步,他们没想到经济的解放要有几十年,甚至许多人根本就看不到。1978年以来的改革开放,以及之后接续不断的埋头苦干,才赢来最终的解放。而这时候的年关,又有了新的问题。近年来讨薪闹薪事情的层出不穷,引得从上到下的再一次审视,就充分证明了世界的颠覆性发展:黄世仁们成了要不到工钱的农民工,杨白劳们成了包工头以及债主;欠钱的成了大爷,讨钱的成了孙子。道德与自律,在不同层面上已经被重新解读得支离破碎。
自然还有别样的东西喜悦或者困扰着年关里的人们。喜悦很多,单位的福利啦,小团体的红包啦,团聚的希望啦,亲朋好友的健康平安啦。最大的喜悦当然是随着社会发展进步,许多过去从来梦境里不敢想的美好都成为现实。这在幸运存活在今天的大春喜儿们这代人身上体现尤其明显,而在80、90后甚至00后这里,似乎今天的所有盛世美景顺理成章。像我给孩子说我的过去,吃不饱,上小学中学天天想着怎么混饱肚子的时候他会满不在乎地说,那哪儿能啊,一副不屑与怀疑。时空距离太远,不由他们不信;教育与宣传甚至家长说教的空洞、社会上假大空的流行等等,也让他们起疑。真是时代改造了人啊。
困扰是比较而言的。回家一票难求的事情,仍在持续,前天昨天两天为同事的孩子购一张票,她的家长发动所有人上网、电话定这提前20天的票,仍然见不到一张直达票。儿子发短信说买到回来的票了,但我不知道他回去时怎么办。可能还是得迂回,换乘。至于打工要不到工钱的事情,听得一多,到比较寻常了。这事情有些时候比较复杂――有的是发包单位的事,有的`是不良老板包工头的事,三角债一扯,受伤的还是最底层吃苦受累干活的人们。社会的公正与良心,也往往在这些时候彰现。政府出手到底不如有良心有责任公民的自发行动——那个一家车祸遇难后弟弟代为清偿民工工钱的人家之所以让社会为之感动,是因为他们代表了找回“欠债还钱”天理的所有人的心声。
当然,发生在腊月里更多的还是各种回家的故事。只是,过去我也是其中一员,现在我已经置身事外,成为“冷眼向洋看世界”的一分子。置身事外的感受跟身处其间完全不一样,这是栖惶而冷漠,是别人在城市自己在荒野、是别人有家自己流浪街头。自从母亲4年多前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之后,我字典里的团圆二字便被重重地删除了。现在,看赶路的人影急切的心情虽然也能勾起过去的温馨,但是回忆里的事情,跟当时所能体验的,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怀念与追忆,每每在别人的快乐里行进,每每在银河正南只剩那一牙弯月的时候,变得更加酸楚。
腊月里腊梅开,这对生于南国的人来说,倒是很喜欣于色的。北方毫不逊色的,就是它的冰雪。植物只能暗自使劲,冰雪到可以处处峥嵘。冰花雪花,也能开得人心花怒放。
走出个人的那点儿自留地,今天腊月里传播的正能量远远超越更多的烦扰与困厄。人们欣欣然,人们喜孜孜,在这个月里,无论怎么样都得把快乐放在首位,把愉悦置顶。听,那嗵嗵的锣鼓点儿,是练习团拜的威风锣鼓;看那喜庆音乐里的队伍,是准备十五闹花灯的秧歌。户户洗涮购置,家家热锅亮灶,街头花缀满树,建筑点亮墙;商场市场,人头攒动;室内室外,喜气洋洋。一年里的所有纷扰都远远地去吧,我们要辞旧迎新;一年里所有的欢乐都来吧,我们把明天看得更亲。
腊月的每一天,都改变着我们的心情。腊月的每一刻,都让我们接近着渴望与期盼。腊月里来,寒冷似乎成为一种点缀,再冷也无法冷冻火热的心、再冷也难以阻挡盼望的情。
腊月里来望新春,满眼灯火一川明。
2013年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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