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花地丁散文
我一直把那种紫色的小花叫“迎春花”。
因为她是故乡田野开得最早的花。
阳光与风在田野肆意奔跑,远处的槐花河水潺潺流淌到纵横交汇的水渠,流淌到新耕的田地。空气里弥漫开泥土的芬芳,母亲在田间整地翻田,我在田埂玩耍。
那些贴着地面开着地小花,瘦瘦的,从灰绿色叶间文静地吐出点点柔柔的紫烟。
那么的渺小,却又那么好看。像不会飞的紫蝶,落在香暖的大地。
我的时光因此不再寂寞,我蹲在田埂,掬起一朵又一朵紫色的花瓣,母亲在田间很踏实很安心地劳作。
从地头经过的大人们,都对着妈妈夸奖我很乖,妈妈也夸我省心。他们说笑声传出很远很远。没有人注意到田埂开得很寂静的紫花儿,是那紫花儿陪我度过那枯燥的光阴寂寞单调的童年。
小时候我最喜欢割猪草。
放学回家,一个村的小伙伴聚集在一起,欢天喜地地奔向田野,割猪草。初时我也喜欢热闹,和伙伴们蜂拥着抢一片茂盛的野菜。
一群野孩子在田野乱跑,遇见一处繁茂的野菜,都一窝蜂地上前抢。
好好的,新鲜的,肥嫩的一片野菜,不问三七二十一,乱砍一气,抢到篮子里的还没有糟蹋得多。
我只顾停留在眼底的一颗健康完整的野菜,小心地去采,再抬头,眼前一片狼藉,伙伴们已经无踪影,不知又到哪儿撒野。
从我们村的田地跑到另外村的田地,再继续跑,这样下来,收获还是微乎其微,我抢不过别人啊。
一路上我看到很多娇嫩新鲜的`野菜,被一群伙伴丢在身后,我想慢下来采,只是我怕掉队,被落在空阔的田野,我害怕那种孤零零的感觉,如离群的孤雁。
而我现在多么渴望回到田野,哪怕孤单我也愿意。
夕阳快要掉进远处的槐树林,大家看看篮子里,还不够多。这时会有谁带头,钻进一家繁茂的洋麻地,稀里哗啦一气折腾。挺拔的株株洋麻惨遭袭击,腿断腰折,一片凄惨。大家一路嬉闹,满载而归。
第二天就会有咒骂声从那片受伤的洋麻地传播开来。
母亲这个时候会表扬我,割不到猪草是小事,不要糟蹋人家庄稼,丫丫做得好。
有一年春天开始,我不再和伙伴们四处疯,一个人在村子附近割猪草。
有种野菜,很不起眼,它不像荠菜那样生长在庄稼地里,与庄稼争夺地势和营养。
它星星点点散落在槐树林间,小河岸,水渠上,沟旁。
在微醺的春风里,细细的茎挺起朵朵紫色的花瓣,轻柔娟秀。点点,点点,淡紫,告知我春来的讯息。
我不知道它的名字,它是我心里的迎春花。
风吹拂耳际,每一朵阳光都在花草绿叶间写出暖意,紫燕绕柳呢喃。一群小伙伴疯疯癫癫远去了,他们去寻找更茂盛肥美的野菜。只有我一个人看上了那一簇簇贴着地面生长的野菜,还开着紫色的小花。我用小铲子挖起一棵棵带着紫色花朵的野菜,我挖得仔细认真,每一挖起一棵都会带一些泥土,我总要在手里轻轻抖落一下,就会有春土和着春草的味道在空气里弥漫,很好闻。很轻地装在篮子里,那些依然明媚的花朵,像天使的面庞,楚楚可人。
远远看着村子上空炊烟袅袅,还可以听到村子里各种温馨的声音,身边的田野有了人间烟火的情调。那一朵朵细碎淳朴的紫色小花,轻舒慢卷,开出了对田野的敬仰。
风很暖地吹过,满地的紫色清扬起薄烟的轻柔。村子里有谁家母亲叫孩子乳名的声音,从小河那边传到这边,那一刻,一朵紫花在我掌心染香了指尖,染香了我那单调而又纯真的童年。
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了那些带着泥土芬芳的紫色花儿。
伙伴们看到我满满一篮子踏踏实实的紫花菜,问我哪里有这样奇特的野菜?他们仰着脸怎么能看见呢?
那紫色的花,那么平淡渺小,矮矮的,紧紧贴着大地母亲怀抱开着。把坚韧的根深深扎进温暖的泥土,默默无闻点缀早春的田野。
只要低眉,满目都是清寂无言的紫色倩影,盈盈淡淡,美就在这一低眉的瞬间,泛滥。
儿时我还喜欢看秧苗田。
四月份,稻秧刚落谷。
那些稻芽从青灰松土里刚刚冒出银针一样的芽,根部还是一颗颗饱满的稻粒,根还没扎稳,又不能灌水。
所以招惹鸟雀们来啄食。
于是最初几天需要人看着。
秧田上是一条很高的大渠,小伙伴们都喜欢用一条很长的绳子,缀一些塑料纸,从田那头拴上,拉到田这头的大渠上。小鸟来吃幼苗时,看见了就拉一下身边的绳子,不影响在树荫下打扑克,跳绳,丢沙包,或者别的游戏。
而我喜欢坐在大渠坡上看书。
我躲在伞下,把三月有点灼人的日光拒绝在一把伞外,紫色小花星星点点布满坡上,坡下秧苗嫩绿嫩绿。那样恬淡的时光就像是梦境,如今没有了。
我家临边的地是一个老太太看的,我叫她表奶奶。她有点痴呆,儿媳妇不待见她,她的耳朵聋眼睛也花。她秧苗一般都是我帮她看。
有一天,她傻傻地坐在地头发呆,她儿媳妇有事情,把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交给她看着。
田头的紫花开得很俊,她采了几朵给孙女玩。
孙女把花放在嘴里吃,卡住了,幸亏她儿媳妇赶来及时,拍拍孩子背把花瓣弄出来了。
其实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儿媳妇却骂她老一点用没有。
只看见那老人沿着这条开满紫色小花的水渠,很安静地向南走。很多人看见她走,她很安静的样子,没人知道发生什么。
老人的儿子发动一个村里的人去找,找遍了能找的地方。那个刻薄的儿媳妇等老人回来,弥补昨天犯下的过失,等白了一头黑发。
很多时候爱和亲情该珍惜的时候不去珍惜,等到想珍惜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人一直没有消息。
那条水渠的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静静流淌,两岸紫色花儿静静地开了落了,落了开了,开了落了……
直到今天也没有老人活着的消息,也没有见死去的尸骨。
难道老人是一朵花吗?
那种开在故乡大地上紫色的花,静静的开,静静的落。
我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了,不然每每想起那个老人我都会疑惑和悲哀。
在江南的某一天,我和女儿从一条马路走过,隔着一条小河,看到小河那边紫烟曼妙……
我突然想起村庄,想起原野,想起童年,想起紫色小花的春天。
我飞奔着绕过小河,扑进那片紫色云烟里,我看看这一朵,看看那一朵,每一朵都是我熟悉的,想念很久的老朋友,
多么巧,我的丝巾飘起和花儿一样的紫,女儿用手机定格了我和紫色小花低眉喃语的图画。
直到今天,一个叫紫花地丁的女子,她的人她的文和名字一样清灵婉约。
她喜欢我那张紫色丝巾随意飘落在紫色花丛的图片,她告诉我那紫色小花的名字——紫花地丁。
它的花语是:诚实。
于我而言,紫花地丁她所拥有的品质不仅是诚实,还意味着那些慢慢老去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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