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抹冷蓝抒情散文
一夜风雨忧伤了路边的树木,憔悴了田间的小草,也滋润了山野的肌肤。早晨起来,竟然云开雾散,天青气爽。恰好周末,何不践山水之约,登山去。
踩着落叶斑斓的魂魄,沿着深幽的竹径,驻足在山脚下。一条欢快的小溪闪着清纯的明眸从山上奔来。抬头仰望,不知这山有多高,林有多深。曲曲折折的山路,夹在沟壑纵横的翠林间,阳光透过班驳的树影,撒下一路碎金。
心儿恍惚,似乎应着谁的召唤,沿着绿色山道,毫不费力地跨溪涧,攀石阶,过吊桥,终于站在了山顶上。平一平略喘的气息,就在捋发屏息的当儿,一幅透着古意的山水画抹着冷蓝的色调从山顶轻轻逸出,继而又凝成一颗璀璨的蓝宝石深深地嵌进大山的怀抱。
我不知道这画叫什么名字,只是当我站在它面前,与它正面相遇的时候,我的思想,我的呼吸,我的魂儿都被它轻轻地摄走了。它那蓝绿透明的薄衫,它那娇羞娴静地偎在群峰翠林臂弯里的神情,它那超然于红尘的姿势,宛如莲座一瓣,又宛如庄生晓梦,纯洁飘渺却又丝丝缕缕地渗进我的灵我的魂。
我该叫它什么呢,它是高山顶上的一池秋水,该是汇聚了日月山林之精华。庐山飞瀑,一泻千里,尽显壮美;长江大浪,淘尽黄沙,占尽风流。而它,这样一位美仑美奂的高山仙子,不知什么原因,竟舍弃唐宫宋廷的荣华,舍弃莲步袅袅的韵律,舍弃繁闹的.滚滚红尘,做起佛经里的一卷经文,与星月为灯,以清露为食,躲到这个清寂的山顶,过起隐居遗世的生活。佛说,人生就是一场修行,观世音菩萨,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我知道了,它是来山上晓度的,所以心无挂碍,能颠倒梦想。
我生怕我的呼吸和脚步惊扰了它的修行,我就势坐在它身旁的青石上,静静地环视它,默默地凝视它。池水上空有柔绵的云絮在飘游,它们是最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有的云儿看见它,就停下匆匆的脚步,毫不犹豫地跳进它的波心,净身沐浴;明媚的阳光看见它,就洒下一块块鱼鳞般的亮片,一洗铅华;秋风踩着无声的脚步,轻轻地划过它身上的波痕,讨一缕一尘不染的仙气。水潭四周有佩绿剑的小松,还有戴盔甲的苍松,它们日日忠诚地守护它;有红黄相间的落叶飘在水面上,给蜻蜓、蝴蝶架起通往波心采风的小舟;蜘蛛在它身边织网,细密的蛛丝上网着数只迷了路的小飞虫,显然它们因为窥视它而撞进了尘网;不见鲜花的痕迹,据说杜鹃已羽化而去;撑着小雨伞的小蘑菇挤在小松下,想一睹秋水的芳容,无奈个儿小,只得翘首等待长大。唯感缺憾的是山水边少了一座参禅的小茅屋。
我迷醉在这个无声而超脱的山水世界里,不知该怎样呼吸,唯有将自己的影子以极轻极轻的分量投进它的柔波里,感受它无语的独白,或者以梦的身份在它这里借宿一夜,以松针点火,以夜露煮茶,以云霞为盖被,瘦瘦地醒着,与它一起仰望星空,一起聆听天籁之音,一起念诵天地之梵音。然后在清越的梵音里,回到原始,重走上山的小路,拾起一个又一个寂寞,串成一串串佛珠,让水流过心底最温柔的地方,直到黎明来敲门。
正当我在梦与醒的边缘想入非非的时候,山上来了一群唧唧喳喳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他们的欢歌笑语打破了大山的沉寂。他们和我一样惊叹它的纯净和美丽,只是我们的表达方式不同。学生们围着它惊叫、赞叹,将它绿珠般的潭水掬在手心再抛洒出去,他们从不同的角度变换不同的姿势,在它身边拍照留影,将它的形和影带下山去,带到繁华俗界,带到虚无的网络世界;而我,我不舍得惊扰它,我要把我的灵与魂留下,做它身边的一棵小草或水里的一尾小鱼,与它一起吸取自然的精华,与大山、树禾、秋虫同呼吸,接受秋雨的洗礼,接受日月的辉映,然后在灵与仙的边缘走向从容,走向虚无。
我说的这抹冷蓝就悄悄地隐在大奇山国家森林公园的山巅上,我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绿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