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窟窿抒情散文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给石头窟窿写篇文章,因为它太平凡,平凡得像一粒被遗弃的石子,不值得人们去惦记。
石头窟窿,在沙岗村东面三里左右,是沙岗人最熟悉的地方,然而只有沙岗人及邻近几个村庄知道它的名字。它的东、南、北三面临山,西面被一长长的土岭横挡着,只有翻过这土岭才能看到它。整个地形像盆地,形象点说像个不规则的三角形盆子里放上些石子的盆景。
石头窟窿方圆不到两平方公里,里边坐卧着无数的石头。这些石头都是些普通的石灰石,大都呈灰褐色。它们大小不一,大的占地十来平方,小的占地个把平方或更小,最高的也许不过五米。石头们或立或卧,或直或斜,有的奇崛干瘦,有的臃肿肥胖,有的老态龙钟,无一像人,无一像物,几乎就是无形无状。这里除了石头还是石头,因而沙岗人叫它石头窟窿。
东南方向有一条河从石头窟窿身旁绕过,曲曲折折,时隐时现,可惜是条旱河,一到秋天,河水枯竭,滴水不剩,鱼儿渴死于河床,小泥鳅躲在石缝间的淤泥里苟且喘息,等待来年春雨的到来。相传一位牧羊仙女赶着羊群经过这里,下来找水喝,结果羊群渴死了,牧羊仙女飘然而去,留下这些羊群变成了今日的石头。日久天长,风吹日晒,这石头也不成羊形了。
石与石之间夹杂些泥土,干涩贫瘠,那可是沙岗人的命根子,没有这些泥土,沙岗人就难以生活。只是苦煞了沙岗人。在这里,沙岗人一代代挖掘、耕种,一代代贫穷、落后,一代代哀怨、叹息。
元宵节过后,人们陆陆续续来到这里,叩石抠土,一锄头、一铁锹,开始了一年的春耕春种。这时的石头窟窿热闹了,这里叮叮,那里当当,那是锄头铁锹碰撞了石头,或是人们敲击石头,击掉粘在工具上泥土的声音。偶尔也传来对耕牛的吆喝声,那是在炫耀他们那块地竟可下犁。各种各样的声音,被周边的山壁反弹回来,嗡嗡作响,但始终汇不成音乐,它们是那样的杂乱无章,尽管时有山风刮来,也构不成旋律,反而将这些叮叮当当搅合一气,有如茅屋被掀翻,瓦砾被击碎一般,令人觉得刺耳、揪心。
不过,到了夏天,这里倒是别有一番景致。最抢眼的便是那满眼的绿。绿,不是庄稼的功劳,而是无数的枣叶装点了你的眼。不知是哪代人在地埂边、石头旁、石缝间种上了枣树,逐渐地,整个石头窟窿都长满了,大大小小,高高低低,重重叠叠,这里成了地地道道的枣林。盛夏,石头隐没了,枣树独占鳌头,竟显绿的风采。那绿呀,一团团、一簇簇、一片片,随风涌动,此起彼伏,让人神怡,让人心痛,似乎还想告诉人们:这里是枣的天堂。
枣叶滴翠,兴奋了蝉儿;枣花盛开,忙坏了蜜蜂;枣树挂果,抚慰了村民昔日劳作的创伤。
沙岗的`枣子特多,每家每户都拥有几十甚至几百棵枣树;沙岗的枣子特红,得益于石头窟窿挡风聚阳;沙岗的枣子特甜,石头窟窿土薄水少,枣熟得早,熟得透,不知是石头显灵还是牧羊仙女的恩赐。
枣子,让沙岗人风光了好几代人。每年的七月香(农历七月初七,沙岗村唯一有客人来往的时节),亲朋好友便会聚集沙岗过尝枣节。村里热闹了,家家户户,杀鸡宰鱼,设席摆酒,或叙旧话新,或行令猜拳。尝枣送枣,皆大欢喜。有的还把枣树苗包裹好送予客人,于是,沙岗的枣树连同沙岗人的面子便种到各处了。
枣子,曾救过父亲的命。一九九一年,七十高龄的父亲得了前列腺肥大症,急需动手术,得花三四千元。这个数目,对我这样的家庭而言可谓天文数字。我束手无策,看着父亲日渐惨白的脸,除了无奈,我还能做什么呢?
真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一场大雨过后,石头窟窿的枣子长得迅猛,不到十天,原本不见影儿的枣子如神话般缀满了枝头,压弯了树枝,匀整光洁,随风摇曳。那年枣价奇高,每公斤五元。我家三四十棵枣树,摇下枣来,卖了近五千元。父亲得救了,石头窟窿的枣树让父亲多活了十一年。难怪沙岗人将枣树称为“摇钱树”,而把石头窟窿称作“聚宝盆”了。
可惜没过两年,枣子不值钱了,沙岗人哪,一年一年盼望枣价的回升,可是一年不如一年,终于卖不掉了,只好眼瞪瞪看着枣儿由青泛白,由白变红,最后一颗颗从树上掉下来。不少村民忍痛将枣树砍了,种上桃树,听说比枣子赚得多。后来,几个胆大的年轻人跑到广东去,回来后说那边的钱好赚,结果村民们一窝蜂打工去了,留下枣树孤零零地守着寂寞的石头窟窿。
如今的石头窟窿再也不是清一色的枣林了,由桉树、竹子、枇杷树、桃树、野草以及一些舍不得砍掉的老枣树混居着,更不知它将来何去何从,总之昔日纯粹的那一片绿恐怕是难以找回了。不过石头依旧,就让这无语的石头去感受时过境迁,岁月如梭的意蕴吧。
石头窟窿,没有人为它吟诗,没有人为它作文,也没有人为它歌唱,今天我给它凑上些文字,但望不是最后的篇章。
每次回到石头窟窿,这里的一切总觉得那么亲切、自然、纯美,总觉得看不烦、看不厌、看不够,总想把这里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装入行囊,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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