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酱的香味散文
小的时候,我家附近有一条自北向南的河流,这里的人们都管它叫“大沙河”。“大沙河”的两岸人们分别以“河东”“河西”来称呼。那时候我们家搬来的早,爸爸单位的家属住宅还没有建好,一家人就暂时在河东落了脚。
这是一座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小村庄。清晨起床的时候,由于地理环境的关系,整座村子常常笼罩在蒙蒙的白雾中。如果这个时候出来,那身上的、头上的都会被这氤氲的雾气打湿,额头上的刘海会不时地有水珠滴落下来,至于那贴在身上的衣裤就更不用说了,肯定是湿漉漉,凉哇哇的,可那呼吸到肺腑里的去的,却是透彻心底的清凉。
那个时候我大概有五六岁的样子,白天和小伙伴们在开阔的草地里抓蚂蚱、采野花,在矮墙后面捉迷藏,在山边挖野菜,就是不敢去河边玩耍,因为那是妈妈严令禁止的地方,怕小孩子家去河边会有危险。如果想去大沙河玩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等着爸爸傍晚去大沙河洗澡的时候一起去。
夏天的气温是炎热的,傍晚时分,瑰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忙碌了一天的爸爸准备去沙河冲凉洗澡了,那可是我一天之中最期盼最快乐的时光。
爸爸每次去河里洗澡的时候,总是忘不了带上家里的鱼捂子。这鱼捂子上窄下宽的形状,上面和下面分别有一个口。是家里的老物件。拿到鱼捂子后,爸爸再去碗柜里找块儿玉米面饼子,蘸上点大酱,然后把蘸了酱的饼子用手一点一点地捏成碎渣,放进鱼捂子里当做鱼饵。走在路上,不忘了再扯上一把细嫩的青草,把鱼捂子下面的那个口儿用青草堵上,留着上面的'那个口儿,好往里面进鱼。
那时候的河水可真清啊,清的可以看到水中漂动的水草,看到水里游动的小鱼,还有水波纹下晃动的沙石。
到了河里,爸爸先是找一处水流相对平稳的地方,慢慢地将鱼捂子放置水下。不一会儿,那蘸了酱的玉米面饼子在河水的浸泡下,香味便散发出来。寻着香味,周围开始有小鱼往这边游动,稀里糊涂地钻进了鱼捂子里,一条、两条……越聚越多,等再想出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爸爸并不急于去收他的鱼捂子,开始找一处水位比较深的地方洗澡去了,并示意我离鱼捂子远一点儿,不要惊扰了鱼儿们。就这样,爸爸这边洗澡,那边捂鱼两不耽误,任由鱼捂子放在那里。而我哪,则在一旁水潜的地方玩耍。记得那时我最喜欢悄悄地跟在一群小鱼后面,看着它们钻进了哪个石缝里,然后再伸出双手去逮。
过了一会儿,爸爸的澡洗完了,也是该收鱼捂子的时候了。当爸爸把鱼捂子从水中取出来的时候,只见鱼捂子里黑压压的挤满了各种鱼,有沙里沽子、柳根子、鲫鱼、鲶鱼,这些鱼的个头都不算大,大一点的也只有手指那么长,炖着吃小了点,做一道鲜美的鱼酱还是可以的。望着眼前这些傻乎乎的鱼儿,为了一口吃葬送了自己的生命,心中不免有些怜惜。不过,这种瞬间的感觉很快就会被另一种心情代替,那就是我们又将有鱼酱吃了。
回到家里,妈妈把鱼捂子里的鱼倒进事先准备好的盆子里,蹲在地上开始挤鱼肚子里的下水了。小孩子的天性闲不住,我试图着帮助妈妈一起挤,可是,那些又滑又腥的小鱼很不听话,在手里窜来窜去总是拿捏不住,半天挤不好一条。还是妈妈手头麻利,不一会的功夫,我们就拥有了一小盆儿收拾好的鱼。
小鱼收拾好,妈妈开始给我们做鱼酱了先是点着了锅灶里的柴火,然后将切好的葱花丢进烧开的油锅里炝一下锅。伴随着一股浓郁的油炸葱花的香味,妈妈快速地把那盆沥干水份的小鱼倒进滚烫的锅里,翻炒几下,四周淋上些水以后,再适量地放些大酱在鱼的上面,这锅上的步骤就算基本完成了。
此刻,锅灶里的柴火烧得正旺,红通通的火苗直窜向锅底,那燃烧的枝柴冒着热气发出“哧哧”的响声。妈妈在往锅灶里添柴火,而我则蹲在一旁望着锅上锅下忙碌的妈妈,盼望那美味的鱼酱快快做好。
渐渐的;锅盖下开始冒出热气来,一股鲜美的鱼酱香味飘了出来,不一会,便盈满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
劳作人家的饭晚,掌灯时分,一碗咸香适口、热气腾腾的鱼酱端上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一碗鱼酱成了饭桌上的主角,夹上一小口放进嘴里,一股咸中带鲜的味道,瞬间占据了味蕾,在口腔中弥漫开来。再喝上一口热乎乎的碴子粥,咬上一口黄橙橙的玉米面饼子,那是再美妙不过的搭配了,不知不觉中大人孩子们都会多吃下一碗饭来。当然,这些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还是心情。在那个艰苦的岁月里,对于我们这些贪吃的小孩子来说,这份喜悦已经是不亚于过年了。
光阴荏苒,一晃几十年的时间过去了,但那记忆中鱼酱的香味,一直飘香在我时光的隧道里。它使我想起了那个晨雾弥漫的小村庄;想起了久远的时光里,精力充沛尚还年轻的父母;还有一个小女孩懵懂幸福的童年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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