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石的眼泪散文
一座常年绿满山坡的孖髻山下,是一个本地人与外地人混居的小镇。
小镇上的本地人活得比较悠闲自在,外地人却活得特别地勤奋或者小资。本地的老人可以常年穿双凉鞋,因为这儿年均温度也是22.6度左右。到了最冷的时候,他们也最多穿一双布面鞋。而我们外地来的年轻人员,大多还想过四季分明的生活。喜欢穿袜子,喜欢穿裙子和高跟鞋。反正喜欢把自己收拾得体面一些吧。在本地人看来,有点打肿脸充胖子的显摆。
我们家就在这样一个小镇中间的小区。初来乍到,看到本地人一些生活起居,我们从好奇到模仿,最后还是过把瘾就算了。让我觉得最难忘的还是学着本地人到山上半山腰去挑山泉水。
老公在商站里买了竹扁担和干净的油壶,在油壶颈上套上绳子,一共准备六个,也跟着他们在黄昏登山去挑水了。
走在老公的身后,看到他像模像样的一个挑夫的背影,不觉暗自好笑。不是农民,不知农民的挑工是长年累月锻炼出来的。等一下,他就知道那种肌肉被挤压在骨头上的味道了。
这山是个风景山,从山脚到山顶有一条石梯路。路的两边山坳里种着好多绿绿的松树。从山脚到山泉那儿,至少有五六百米。我看到那些为了抢在前面排队的本地人,不管是老奶奶级的,还是中青年级的,都是抬步如飞,三步并作两步往山上走。我却只能喘着气,流着汗,一步一步往上爬了。我去的任务就是帮着拿着舀水的杯子,过滤沙子杂质的细纱布,还有带一个手电筒。听说因为那儿人特别多,常要等一个小时,人们也会在那儿等。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我上去一看,天啊,真的就是一个脸盆大的坑,一股清清的山泉从石头缝里涓涓而出,就像岩石流着眼泪一样。那泉水坑边还有人摆个水果,插两三根香,大约是拜什么山神水仙的吧。
我和老公就坐在山泉边上的石头上吹着山风,有时又看看手机短信。好象大家并不着急,觉得时间有的是,不装满带来的蓄水器绝不甘心下山回家。看着前面排队的人至少有十人。我想带上来的电筒有用了。等到我们的秩序时,真的'黄昏也走了,夜色登场了。老公终于哼着龙船小调开始舀水了。
“山娃子要喝水哟,哪个来帮我嘛!”我高兴地拿腔拿调地应一声:“我来帮你嘛!”马上打开电筒给他照着光亮。此时山中有蝉一阵一阵的叫着,不注意还以为是山水流下来的声音在山间回响呢。偶有几个夜蚊子叮我。我只好动来动去赶它们。心想,家有自来水不用,偏要到这山腰装水喝,这真是来之不易的神水啊。
因为水流细,只能边等边舀,大约十多分种,终于装满了六个壶。老公看别的女人都能挑六桶水,他以为自己也可以。一声大喝就把担水站了起来。还神经病一样唱起了歌:“大河向东流哇,你有我有全都有哇!”我不禁掩嘴而笑,心想等一下就该唱“哎呀哟,哎呀哟”了吧。
下山的石级梯边有路灯,他不用电手也看得见路。于是我看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压得背弯弯,大约是压得肩也疼,双脚就不得不加快速度往下跳。看着他肌肉发抖,脚也发抖,汗珠儿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我也只好逞强,用两手一边提一桶水,帮他减轻一点痛苦吧。走一段歇一段,不知歇了多少次,我也是咬着牙,汗珠洗脸般地回到家,一双玉手硬生生的勒出了两个血泡。
如今回想起那次经历,在那样一个夜色下,爬那样的一个山坡,有那样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挑夫唱着黄腔黄调,那样一个娇小的弱女子硬是咬着牙把人人都喜欢喝的山泉水弄回家,这水的味道岂止清甜,还有那岩石的眼泪含着咸咸的日子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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