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黑土地上的一株白桦散文
光明若是懦弱地妥协了,黑暗便遂即笼罩压迫着大地。温融如果冷却了它必要的热度,那么严寒便会趁机迅速前来弥补填空。如同塞外肃杀的萧索冬季,一派冰冷,一片荒芜,一色阴郁。逾越过险峰雄峙的巍巍山海关,跃入人们眼帘瞳孔内那片一马平川的沧桑沃沃之黑土,便是遭受西伯利亚冷酷的大陆性高气压季风肆意欺凌的雪域北国了。
每当寒夜迫降莅临,我便独往沼泽地之桦树旁。犹如一位祭司,一个神棍,企图借助黑暗的势力使众志成城。月色以其魔力,铸成亚细亚之古老铭文;日间轻率无比者,夜晚必变得无比渺小。闪亮的钢铁由他们锻造,非用于领域的拓展,而却硬成了石笋。我带着由衷的祝福和昌隆,献给正义的好人们。同时,也赞颂讴歌那一棵挺拔高佻的北国白桦。
雪后,寥廓的苍穹呈现一幅氤氲的灰暗色调。苍茫的大地母亲,正在一片清冽的白雪覆盖蹂躏下呜咽呻吟。狰狞的西北风咆哮怒吼,扫荡整座人间。先前那一片金灿灿的起伏麦浪消失了,湿地曾展露的勃勃生机的碧绿色也遁无影踪。生命的气息在此便被酷寒所扼杀了,天地也仿佛在窒息中昏迷。这样景致的傍晚,恍如一切都失真了。好象眼内所洞见的是一个人间与地狱的结合交汇处,大约是世界的尽头。惟独那一棵片叶无存的白桦树仍在灰白的世界间迎风傲立,注满了凋敝凄然的味道。
这株白桦远离喧杂嚣闹的人世尘芸,距离它最近的村落也要十几公里。眼前这片荒芜空寥的黑土地上目前只有它一棵树木,其余的早已被人类砍伐干净了。因此它能够存在便显得很是不可思议,匪夷所思间,甚至有一点神秘传奇的况味之感。
一个可能是由乌鸦或喜鹊建造的窝孤零零地坐落在白桦干裂枝杈间,做工简陋,粗糙的像是一团乱麻或是人体腋下稀疏的毛发。这大概是一个被建造者遗弃的巢穴,只有窝而没有在窝内栖息的精灵。几只鸽子飞过白桦上空,红色翎羽的它们就像一簇在隆冬世界燃烧的火焰,却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只是一瞬,鸽子们便消失在了灰色的天空里。一群呱呱怪叫的乌鸦随之出现在白桦不远处的天际,舒缓地扇动着它们的翅膀,一副懒惰的心不在焉的模样。于是这些外表丑陋龌龊的精灵们飞行的速度便很慢,恰若一队麻木的人步履踯躅蹒跚。
死气沉沉的冬日天地,是一帧颜色单调沉闷的图画。压抑着人们正陷入恐惧的心灵,也压迫着这一株正在朔风中颤抖的白桦。寒冷肆无忌惮地向世界展示自己的暴虐淫威,于是在它灰白色的恐怖恫吓下天地也似乎完全绝望了。但白桦依旧摆动干枯的硬结密布褶皱横生的枝干和缓地在烈风中婆娑摇曳,宛如轻盈洒脱地漫舞翩跹。
小河已经冰封凝固了,故白桦便得不到甘泉的滋润。太阳业已向寒冬输诚投降了,故白桦便得不到阳光的照耀。但是白桦仍然顽强地在与冰雪搏斗,和严寒抗击。它在酝集能量,在蓄势待发。很明显,在人类暴殄天物不负责的滥砍滥伐中,这株无语的白桦能够生存至今日就已然是一个不朽的奇迹。
白桦被水份抛弃了,阳光也不再恩泽宠幸它。但还有一片它生于斯,长于斯的肥沃黑土深情地眷顾着它。绿意殆尽的白桦于土壤内根深蒂固,根须悄悄地向四周拓展伸延。于是我便为白桦的智慧而折服惊叹不已,便奇思妙想认为白桦值此隆冬步步紧逼的境况下,它的内心正在酝酿着无限的希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希望与等待赋予了白桦坚强的意志,也赠予它一份恬静的澹泊。思考中的它明白冬天来了,春天便定当为期不远。它清楚黑暗是光明的影子,无限光明就蛰伏在黑暗的幕后。也许就在此刻,在逆境中蓄势待发的白桦已经看到了温暖的春天。那时,生气勃发的白桦将枝桠缀绿,簇簇内敛含蓄的叶儿们将散发着淡淡的雅香。一只玲珑清秀的百灵鸟正立在它的枝头,欢唱着一曲空灵清脆的春天之歌。和煦的春风温柔地抚慰白桦沧桑的躯体,明澈的潺潺小河演奏着悦人的叮咚妙音。白桦又重新得到了阳光的恩惠,一束束炽热的日光无私地奉送给它,在一片灿烂的明媚中注满了太阳对白桦的深浓垂爱……
目光短浅的胆怯鸽子们,看不到这幅融融春境的美丽画卷。羽毛黝黑的得过且过的肮脏乌鸦们,懒得去思考与希冀一派盎然的诗意春天。无声简约的白桦想到了,也正在挥发自己那独树一帜的柔韧笑对残酷的冬天。高挺的白桦,正在无穷的希望海洋里畅然遨游,以弥补冬季没有斑斓的无色缺憾。
这是一株值得自己景仰的白桦,也是一个值得我去深思的精灵。在塞外隆冬中有一棵这样的白桦,在白雪皑皑的北国小城也有一个那样的男人。这男人正在欣赏品位那白桦不屈不挠的生存姿势,在畅想春天绚丽美妙的旋律,同时也在思索生命中蕴涵的种种密码玄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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