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初散文随笔
先生只有一个胞姐。
这里说的老六,实际上是先生大学时的室友。其时同室六人,按年龄论,先生是老三,老六排行最末。
老六来自将军县湖北红安,姓姚,故而谐音称老幺。后来寝室多了个七妹,老幺就成了老六。
老四和老六都在成都。
这次成都之行,先生打电话给老六。老六说那几天他刚好在外面投标,只能老四接待了,要我们等着他回来一起喝酒。
大学时,我们寝室与先生寝室是联谊寝室,我与他们都混得比较熟。只是听说老六不在,多少有些遗憾。
老四是本山大叔的老乡,却没有沾染大叔的丝毫幽默、随和与健谈。老六却不同,是个鬼灵精怪的搞笑人物,再陌生的人,他都能很快与之打成一片。
记忆中的老六,又矮又胖,确是应了潘长江的那句话——浓缩的都是精华。老六在先生寝室里是最不用功学习的一个,他最爱的就是打游戏,经常通宵达旦地留连在游戏厅里。可是每次考试,他都考得不赖,就是需要天长日久积累的英语,他的成绩也不错,在他们寝室是数一数二的。
老六喜欢开玩笑,说段子。九八年我们班组织到车溪春游,先生寝室也去了几个人,包括老六。不是一个学校,又相隔一段距离,老六跟我们班其他人并不熟。可他却混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时隔多年,记不清他到底说了些啥,只记得在车上,他逗得一车人笑破肚皮,男的前仰后翻,女的花枝乱颤。
老六会喝酒。大一的时候,有一次我们两个寝室的人聚餐。老大和老二都是云南人,尤其是老二,是个酒桶。那时他们还不太了解我们女生的底细,公然跟我们湖北佬叫板拼酒。先生当时喝不了多少酒,我们寝室除了我之外也没人端杯,老六一人自是挡不住。当年的我颇有男儿气概,可不能叫云南人灭了我们湖北人的威风。于是,我跟老六通力合作,结果把老大老二喝得借口上厕所开了溜,最后发现他们倒在公路旁的排水沟里吐得一塌糊涂。去年在大理与老大会面时,酒过三巡,我们还忆起当年的这个段子,忆起曾经意气风发的我们。
只是时光荏苒,我们,已不再年轻。
从双流机场出来,却是老六来接机。他说安排有了变动,他连夜从西昌赶了回来。
上一次见老六,还是一零年国庆,先生他们十周年同学聚会。与那次比起来,老六更显富态了,叠出几个下巴的脸冒着油光,黑色短款皮夹克套在身上撑得要破,外凸的肚子就像一只黑得发亮的皮球。
一上车,老六就跟我们摆起了龙门阵,还戏称自己现在只会讲“川普”。他给我们事先订好了酒店,在鹭岛国际高级小区。他解释说,是公寓式的酒店,住着宽敞、舒服,而且,那地段离杜甫草堂、宽窄巷子、锦里、武侯祠等都不远,交通也方便。就是先生在总队学习了想到酒店来,路程也不远。其后几天的玩乐,证实老六说的没错,他的安排,确实颇费了番心思,真如他所说,“嫂子好不容易来了,怎么都该让嫂子耍好撒”,我耍得都有些忘乎所以。
在车上,听得最多的就是老六说“我来安排”。他说找个空闲的时间约上成都的几个同学一起小聚,“我来安排”;他说到时叫上谁谁谁,还有那个什么“班花”,“我来安排”;他又说什么时候带我们去双流吃正宗的兔脑壳,“我来安排”;他还说酒店他先订了五天,他是会员,便宜一些,不够他再续,“我来安排”……
五天过后,老六人在西昌。不好意思再扰他,催先生去续费,才知道酒店比我们预计的还要贵,要三百多一天。跟先生感叹,这个人情真是欠大了。先生笑说不要紧,老六就这样,不住反而辜负了他。
初到成都老六把我们安顿好之后,老四也赶来了,在酒店附近的餐厅订了包间给我们接风。
老四带着老婆和孩子。老四的老婆就是七妹。而七妹,最初是老六带到寝室玩的,玩得投机,就成了先生他们寝室的常客和编外人员。
老六喜欢七妹,这是我们众人皆知的。只是七妹看不上老六,最后选择了高高大大、英俊潇洒的老四。
老六毕业后最初在东风渠管理处工作,与我工作的地方离得不远,我们三个经常在一起吃饭、喝酒,老六还受先生委托帮我搬过家。几年以后,听先生说老六辞了工作,考了研。先生说,老六考到了四川读研究生。我第一反应是老六还是放不下七妹,七妹是川妹子,也在读研究生。
这些,都只是我的揣测,天生不好包打听,不好嚼舌根子,仅是揣测而已。只是在席上,默默地多了个心眼。老四依然话不多,依然怕吃辣。七妹吃醋地说老四和老六好得像穿一条裤子,在学校一个寝室,最后一年一个专业,又都留在成都工作,现在开办的公司业务上也往来紧密。老六只是呵呵地笑,就是笑,也没了先前车上的爽朗和放肆,温情了许多。
不知怎么说到一零年的同学聚会。七妹那年正好生孩子。七妹埋怨老四说当时他还准备丢下她一个去参加聚会的。老六则埋怨生个孩子跑什么华西医院,该去妇幼,又专业,又不会因为医院太大活受罪。言下之意是在心疼七妹当年受了苦。
老四跟七妹的孩子是个三岁多的`小女孩,乖巧又有些小调皮。她看上了那小碟凤爪,想一个人据为己有。看得出七妹管教孩子挺严格,她只是瞪了孩子一眼,孩子就怕得缩回了手,可又不是很甘心,眼睛像被牵着似的,随着转走的凤爪转来转去。老六见了,责怪七妹,“小孩子嘛,想吃就让她吃,管那么严干嘛。”七妹依然不允,给孩子递去虾仁。只听老六马上关切地问,“她吃虾不过敏么?”又补充一句,“记得你原来很多东西都过敏的,喝不得牛奶,吃不得鸡蛋。虾也是蛋白呢。”
我的心似被什么撞击了一下。这么多年过去了,老六居然还记挂着那些点点滴滴。谁说男儿不多情呢?
过后私下与先生说起这个细节。先生说他也听见了。想来,老六还是喜欢着七妹的吧,一如当年。
很是好奇老六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总不至于是七妹的影子吧?
准备搬到青羊宫附近住的那天上午,老六打电话过来说他头天晚上刚赶回来,要我们等一会儿,他来送我们,又说已经安排好了晚上的同学小聚会。
我终于得见老六的老婆。是个地道的成都女人。老六在前面抱着一岁多的儿子,女人背着双肩包跟在后面。第一眼,就觉着两个人挺般配。老六胖,女人更宽。老六爽快,女人更大大咧咧,好相处。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夫妻相吧。
把我们送到酒店。老六要女人带我们去吃地道的川菜,他戏谑说女人是个吃货,打听到哪儿有好吃的,可以开车几个小时跑去吃。女人也不辩解,说哪里有家牛肉冒菜特好吃,人家只中午卖两个小时,她每次都开车跑去排队等两个多小时,然后打包了带回去给老六吃。老六的嘴就不好说什么了。
女人说带我们去渝味堂吃九大碗,地道的渝菜。女人嫌老六的车技太水,晃得她晕。她亲自开车。一路上,两人为是否走错路不时争执。女人直接称呼老六,“我的个哥哥,我是土生土长的成都人,哪个旮旮旯旯没去过嘛。”“哥哥”二字咬得重,又念“锅”的音,还拖得老长,简直都以为他们在打情骂俏。我坐在后座想,要是与七妹在一起,老六断断是服服帖帖的,估摸着七妹是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他们的婚姻生活,或许就会少了些如此的随意和乐趣吧。
等菜的间歇,女人从背着的包里掏出小保温桶,老六取出儿子的专用碗和勺,从保温桶里舀出肉粥,递给女人。女人抱着孩子,麻利地喂饭,喂水。孩子便便后,又麻利地抱孩子到卫生间擦洗小屁屁,更换纸尿裤。吃饭期间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不时放下筷子回电话。原来她在照顾孩子的同时,还开了个网店。
女人跟我们开玩笑说中午要吃饱,晚上同学聚会就只顾热闹顾不上吃了,而且那些讲脸面的地方也没什么可吃饱的。她的话倒是说得实在,在渝味堂的那一餐也是我们到成都后吃得最够味儿的一餐,她精心点的六菜一个小火锅,是既美味又有特色,让我们既饱了眼福又饱了口福。
于是感慨,老六的公司是搞设计的,他要天南地北地跑,他能够娶上这样一个出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能干老婆,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换上家务事一窍不通,只会读书、跳舞、弹钢琴的七妹,不知生活又是什么模样。
与七妹不多的几次见面,她总在埋怨老四眼里只有生意和钱,是个完全不顾家的主。
老六似乎很满足自己的生活状态。在春熙路转悠的时候,老六主动从女人手里接过孩子,说,“你也抱累了,把娃儿给我抱。”接过孩子就举着往上抛,逗得孩子大笑,又把脸往孩子脸上蹭,一口一个“娃儿,我的娃儿”。
女人一脸幸福地望着自己的老公和孩子,跟我说老六平时忙得很,但只要是回家来,总得跟娃儿闹上一阵,疯上一回,是个顾家的好男人。看得出,女人也很满足自己的生活状态。
我想,她该是不知道老六和七妹的故事吧。
逛完春熙路,老六安排去会所参加同学聚会。我们到的时候,同学们还没来,老六最先给七妹打电话。七妹说老四去了贵州。只听老六温柔地说:“你等着,我来接你,”就出去开车接七妹去了。
参加聚会的有六七个同学。有的同学从毕业就没再见过面,人到中年再相见,话自然多,酒自然不能少。一切尽兴后,愿不愿意都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七妹坐另一个同学的便车走了,老六的女人开车送我们和一个男同学。
老六喝得有点高了。在一个分路口,老六高声嚷着说女人走错路了。女人说没走错。老六仍然坚持说她走错了。女人最后给弄得不耐烦了,回了一句,“我的姚哥哥,某某(七妹的名字)又不在车上。”
有些醉意的老六,沉默不语了。
我与先生对视一眼。原来,女人是知道一切的。
后来与先生谈起,是不是七妹生了孩子老六才结婚的。先生说好像是吧,具体他也不清楚。
一时莫名感动。不知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人的细胞每七年就更新一次,会诞生一个全新的自我。老六啊老六,都过去几个七年了,你,还是一如当年。
就想起李宇春的《如初》。淡淡的甜蜜和忧伤。
一路的坚守和陪伴,只为如初的情窦花开。老六,那也是有着淡淡的甜蜜和忧伤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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