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的婆婆抒情散文

时间:2019-04-22 20:22:59 抒情散文 我要投稿

我眼中的婆婆抒情散文

  (一)

我眼中的婆婆抒情散文

  今天,我终于可以暂时松一口气,吃一顿安稳饭,睡一个踏实觉了。

  岁月如梭,匆匆而过,时间倒回农历九月三十日。

  那天,是个小白阴天,死气沉沉,让人有一种压抑的感觉。下午五点多,我正在电脑前享受我的精神大餐,品尝着那一篇篇精美的文字,如同饮食山珍海味,细细品,慢慢嚼,正看得入迷,突然,被丈夫的一声狼嚎“你不玩电脑了行不”给拽出门外。

  “怎么了?这个时间没有吃饭的,店里也没来人,我看会文字又咋啦?”

  “邻居打来电话,咱娘嘴歪眼斜不能说话,大夫怀疑是偏瘫。”

  “怎么可能?昨天才刚刚回老家上坟,身强力壮,咋说有病就有病,是真的吗?”

  “这种事,邻居能说假话吗?”

  “那还等啥?赶紧打120,叫救护车,你向我发火也没用。”

  “我叫他们打了。所以,你赶快到人民医院急诊科门前等着。”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急急忙忙赶往医院,连工作服都没来得及换。又给二弟和姨妈打了电话。因为有提前订餐的,丈夫离不开,儿子还需要照顾,真是雪上加霜。

  我在急诊科门前,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急躁不安。本来就是阴天,半死不活的,此时,被夜幕侵袭得更快,路灯开始无精打采地亮起,照在稀疏的、仅存的几片树叶上,被风一吹,摇摇晃晃,洒下斑驳残缺的阴影,给大地增添一丝凄凉。

  没多久,姨妈和二弟也到了。我们翘首观望,心急如焚,等待是如此的漫长,直到此刻,才体悟到“等待是一生中最初的苍老”那句话的深刻含义,就像一夜急白头发的蒲公英。就在心烦意乱之时,一阵急促刺耳的救护车的鸣笛声传来,是抢救婆婆的车到了。我急忙招呼姨妈、二弟推担架,把婆婆抬上去,推往急诊室。

  姨妈和二弟看见婆婆那种状况,都失声痛哭,只有我没有哭。因为流泪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如果哭能挽回她的健康,我可以陪他们哭三天三夜。我急忙找大夫,挂急诊,拿药,打吊瓶,吸氧,交钱拍片。因为神经内科病员住满,只能挂外科。在推往拍片室的路上,婆婆吐得一塌糊涂。嘴歪眼斜,右半边身子不能动,没有知觉,也不睁眼,只是不停地咳嗽,吐……吐……吐……污秽擦都擦不完,也不知她老人家究竟吃了多少东西,好像要把整个身体全部掏空。车子推得越快,吐得越凶,我们不敢停留一分一秒,因为时间就是生命,晚一秒就有一秒的生命在流失,这是阴阳间的生死争夺战。

  因为是急诊,只有几分钟,片子就出来了。结果是脑血管破裂出血,压迫脑神经,导致右半边瘫痪。必须立即送进重症监护室抢救。只有一墙之隔,我们和婆婆就好像成了两个世界的人,失去联系。

  (二)

  婆婆被安排在重症室二号床。我们被拒之门外,随时听候呼叫。一会儿的功夫,就传来护士的叫声:“重二床的家属,去买生活用品,单子上都写好了。”

  我匆忙下楼去买。此时的天空更暗更黑了,风刮得比先前更大,吹在脸上,有丝丝的寒冷,不由打了几个寒颤,尽管不是三九寒天,却感觉身体冰冷,透彻肺腑的凉。也许是衣服穿得单薄,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冷找了一个牵强的借口。

  慌慌张张回医院,交给护士。本想趁着给东西的空隙,看看婆婆抢救的状况,结果,护士就开了一条缝,接过东西就把门关上了。

  也不知等了多久,反正医生告诉我们,生命暂时保住,脑血管不再出血,只是年龄太大,所以性命还在危险期中。暂时不用家人侍候,只需留一个人听候意外突发状况。

  一连五天,婆婆一直在重症监护室。只有白天的三点,允许病人家属探视十几分钟,而且一次只能进一个人,可以轮流进三个。舅舅、舅妈、姨父、姨妈、姑父、姑妈、表哥、表妹等好多亲人,我只进去两次。说实话,我想进,又怕进。想进是想迫切知道婆婆的病情,怕进是怕触景伤情。因为儿子生重病五年来,我成了医院的常客,一看到婆婆全身插满各种管子,就想起当初的儿子,我的心有一种再次被撕裂的疼痛和无奈,鲜血滴滴流淌。

  第六天,天空飘着小雨,北风无情地吹着,光秃秃的树干,失去了叶子的陪伴,显得孤独凄凉,斑驳的树身彰显着岁月的沧桑。我的心也被卷进凄风苦雨里,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我们,可以把婆婆转入普通病房,脑血管不再出血,病情稳重,只是年龄太大,恢复很慢,压迫的面积没有缩小,因为重症室的护工少,照顾起来不如自己的家人,更利于沟通交流。

  接下来,我们的日子才开始真正的忙碌。

  转入普通病房。责任护士交代:“病人转入普通病房,最好四个人,白天黑夜,两人一组,轮流看护,一天擦洗一次身;两小时翻一次身,捶一次背;一个小时左右放一次导尿管。因为不能吃饭,从胃管里喂饭,先用针管打进水,然后再打进流食,最后再打进水,冲洗胃管,封住。最好做两个小棉被,护垫放在上面,柔软舒服,不容易硌破身子,否则硌破很难愈合好。因为病人半瘫没知觉,还要锻炼,捏胳膊捏腿,防止硬化。如有不明白的地方,再问护士。”

  听着责任护士的交代,我一一默记在心。婆婆还是不能说话,嘴里只会说“八八”两个字。不过骂“奶奶”两个字,骂得特别清楚。我和二弟轮流侍候,他夜班,我白班。别说用四个人,就是两个人,我们都抽不出,兄弟媳妇在外打工,明知道婆婆病了,也不管不问,甚至连一个电话都不曾打,我不知道她怎能这样活在世上做人?难道她就不过老?丈夫既要看店,又要照顾儿子,店不能关,儿子要吃药,婆婆要住院,处处花钱。钱不挣不行,药不吃不行,病不看不行,老人不侍候不行。所有的一切都重重地压在我们身上。

  每天,除了早点在外面买点吃,中午和晚上都是从饭店带到医院。流食只能喝点小米粥、豆浆或者奶。由于婆婆自己不能喝,只好从胃管里打进去。可是将近十几天,婆婆一点起色都没有,老是睡睡睡,也不睁眼,偶尔睁一会,又接着睡,眼皮怎么都睁不开。

  那天,我去咨询大夫,他们说:“要不再拍个片子看看,实在不行就动手术,关键是考虑她年龄大,恢复慢,不易动手术,风险很大。”听得我的心又缩了几缩,愁云密布,就像此刻的天空。不知何时,外面飘起了鹅毛般的大雪,沸沸扬扬,一直持续了两天两夜,小一阵大一阵,不断地降落。听老人讲,我们这里大概有四五十年没有下这么大的雪了,厚达一尺多,压塌了好多的房屋和简易蓬。屋前屋后,楼顶房檐上,琉璃长达一米多,全城陷入瘫痪。学生停课,工人停工,公交车辆全部冻结,无法通行。

  (三)

  大地银装素裹,景色壮观,大人孩子们,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一片欢腾,我却没有欣赏的雅兴。上午的拍片结果出来了,压迫脑神经的瘀血面积,不但没有缩小,还有增大的迹象。大夫解释道:“流出的淤血,开始膨胀,就像一个掉入水中的馒头,刚开始不大,时间一长泡胀了,面积就会大一些。不过血管没有再出血,再观察看看吧,尽量不做手术。”

  婆婆的病就像大雪封门的天气,冷气流压得我透不过气来。

  二弟打电话说:“嫂子,你千万别来送饭了,天寒地冻路滑,万一摔着,谁来照顾这个家?咱娘夜里不打针,我可以休息,不用天天往医院跑,饭店需要你忙,孩子也需要你照顾,我一个人能照顾好咱娘。”听着二弟的话,我心里酸楚难过,摊上那样的媳妇,不过日子,就够烦心的,还得侍候娘,一个男人,做到二弟那样真的不易。

  可我还是不放心,手提保温瓶、饭菜,深一脚浅一脚走入雪中,东倒西歪,真是步步维艰。脚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个不停,好几次差点滑倒,感觉脚上的靴子有千斤重,本来十分钟的路程,用了半个小时才到。放下饭菜,打发完吃喝,就开始每天的工作。用温毛巾给婆婆洗脸、洗手、洗脚,擦遍全身,再翻身,捶打按摩,一整套下来,累得汗流浃背。医院里暖气开放,只需穿一身秋衣秋裤即可。病房里是春天,外面是寒冬,不知婆婆的病,何时度过寒冬,迎接初春的朝阳。

  日子一天天滑行,每天上演同一种动作。今天重复昨天的,明天重复今天的。婆婆开始能自己喝点流食,眼也睁开了,人也精神了,就是不会说话。即使说也说不清楚,不会拐弯,老是“八八八八”,嘴里发出的全是八的音节。她大小便不知,可是被褥湿了就“八八八”地叫唤,我们就知道是尿床了。也许是导尿管插的时间长,老是往外渗尿。特别是夜里,二弟说,她不停地“八八八”,一个劲地叫,打扰左右病人和家属不得安宁,更不能好好休息。说她也不听,越叫她小声,她越大声,由于白天睡觉,晚上就不困。她独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嘴里不停地“八八八”,还把左胳膊伸在半空中,举得高高的,反正转动摇晃。边做边叫,转得快,叫得欢,叫得越欢,转得越快。有时还唱上两句“小白菜,地里黄”。就像一位“口吃”者,说话结巴,但是唱歌却咬字清晰,一点也不结巴。

  没办法,我们只能对左右邻床说声对不起,她就像一个小孩,黑白睡颠倒了。大夫交代过:“白天别让她睡觉,晚上就不折腾了。”可是一挂上吊瓶,她的眼皮就睁不开,不让她睡,就大叫大骂“奶奶、奶奶”,然后哭给你看,骂着哭着,哭着骂着。叫她锻炼,也不锻炼,因为怕疼。大夫说,疼是好事,越疼越得锻炼,不疼就残废了,只有不怕疼,坚持锻炼才好得快。可她死活不锻炼,只要一站在她的右边,左手就死死地抓住没有知觉的`右手不放,掰都掰不开。然后用眼睛拼命地瞪你、剜你、挖你,如果眼睛能杀死人的话,她恨不得就杀死你。要不就“嗷嗷嗷”地大哭大叫,引得护士、大夫,还有其他病房的人都跑来观看。后来知道情况,哭得再厉害也不来过问,整个楼道都知道有一个爱哭的老太太。

  说实话,每当有人跑来,都感觉好丢脸,就好像儿女不孝顺似的,可是不锻炼,何时能好?二弟就顺着她,疼就不锻炼,所以她喜欢二弟陪她,最讨厌我陪她。我总是强制性地帮她锻炼,她的一哭二闹三叫骂,对我不起作用,我也不吃那一套,我就告诉她:“你有本事骂人,就站起来跑到外边骂,骂渴了给你倒水喝,反正你没有生我,我也不会心疼。”她拧不过我,干脆就放弃,有时就赌气“给你锻炼吧”。每次都以我的胜利而告终。我也不怕别人说我是“恶”儿媳。

  每当送饭到医院,她就抓着二弟的衣服不放,哭咧咧哀求。我就当看不见,叫二弟赶紧回家吃饭睡觉。她就是怕我给她锻炼,哭闹撒泼对我没用,我也不会心软,照样锻炼,越骂越锻炼,最后失败的总是她。有时气急了,就让我“走走走”,我说:“我走了谁侍候你?”她就“八八八”地叫,也不知道她说的啥意思。

  最让我头疼的不是帮她锻炼,而是吃饭,她不吃的东西太多。当大夫告诉我们,可以给她吃点好消化的东西时。我真的想不起来,她能吃啥,平时身体好好的,就爱吃辣椒煎饼,现在两样都不能吃。一开始,光喝六个核桃,一天好几瓶,开水一点不喝,结果上火,大便解不出,疼得叫骂;接着吃香蕉,一连吃好几根,不让吃这么多不愿意,又拉肚子,一天大便好几次,擦洗端屎倒尿换护垫。如同一个孩子,甚至不如孩子,只要想做啥就做啥,任意妄为,一反常态。有时她“八八八”的语音,我们听不懂,解释不明白是啥意思,就恶骂一气“奶奶、奶奶、奶奶……”恨得咬牙切齿。

  她对吃食特别挑剔,不爱吃的东西实在太多:鸡蛋、豆腐、豆腐皮、粉条、粉皮、胡萝卜、白萝卜、土豆块、咸菜,外卖的馒头、包子、烧饼、单饼、油饼、油条、大米饭、面条等等都不爱吃,剩汤剩饭一律不吃,也不让别人吃,最爱吃的鱼,也吃够了。能吃的不爱吃,爱吃的不能吃,肉食类不好消化不能吃,到底还能吃啥?愁得我们一个头三个大。人常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们是巧妇难为不吃之人。

  (四)

  这就是我生病的婆婆,拿她没有半点办法。外人都说,她这个年龄受过穷、挨过饿,为啥还这么挑食?应该是在我饭店里养成的习惯,做饭容易就挑食呗,在农村老家能吃啥?除了萝卜就是白菜,吃个豆芽还要五天一个集才能买到,哎……以前穷,想吃的东西没有,现在有了富民政策,东西有了反而不爱吃,愁煞人。

  时间从指缝间悄悄流失,一转眼,婆婆住院四十多天。大夫建议我们办出院好几次了,他说“病人一切正常,瘀血全部消化,也不用吃药打针了,恢复只能靠时间的坚持锻炼,因为年龄太大,恢复很慢,最快也得三个月、半年、或者一年,才能活动或者说清楚一点话。”大夫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们也没有不出院的理由。

  出院的前三天,让护士把导尿管拔掉,因为回家不能消炎,总不能带着它回家吧。二弟回老家打扫卫生,安装暖气。

  我全天在医院侍候。白天还好,尤其是夜里,要换无数次尿布,大小便不知道,尿床湿了知道,就“八八八”地叫唤,尿一次洗一次,走廊里全是尿布,幸亏晚上不上班,否则没法晾晒。

  一切收拾妥当,吃的、喝的、用的全部带齐,长达四十六天的住院生涯终于结束。

  农历十一月十六日,天气出奇地晴朗,阳光灿烂,如同春天,一扫四十多天的阴霾。就在婆婆出院的当天,她的右脚有了知觉,被婆婆多日的谩骂、唾弃,甚至在她心里冠上“恶”儿媳的罪名也终于值了。

  大夫听了,都感到惊奇,才四十多天呀……

  把婆婆送回老家,安排好一切,二弟暂时不上班,先侍候着,我是两边来回奔跑,洗刷。等回到城里,天都快黑了,可是感觉灯光不再那么灰暗,比往日明亮许多,风吹在脸上都不冷。丈夫做了我最爱吃的饭菜,吃饱喝足,一头扎进被窝,二、三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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