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狼牙山 散文
在我读完初中一年级的那年秋假,一场汹涌的洪水荡平了校园,开学复课的日子也就变得遥遥无期了。无奈,我只好去生产队里参加劳动。随着几个叔伯到离家几十里以外的狼牙山给牲口割冬季备用的饲草。
割草割了半个多月,一天,队里拉草的来人说,我的同学耘田已转学去了邻县的姚村中学。我一听,急了,立即扔掉了镰刀,为逮住一个稍纵即逝的求学机会,我走下了狼牙山。
我同大人们割草割累了的时候,每当站在山坡上,临风怅望着远方苍茫的风烟中那隐约可见的.故乡,怅望着与故乡相近的破败的校园,想到师生已是天各一方,自己已是求学无门,真是情如火腾,欲哭无泪。
我穿村过店,过桥爬坡,一路徒步疾行,到家时,已是日过中天。
我找到耘田,开门见山,求他那天下午务必带我去找他们的校长。
那时,我做梦都盼着能够再进学堂!我想,我若当面向校长求告,说不定,也能像耘田那样迈进那所学校的门槛,而能立即拥有一张书桌。
我俩赶路心切,去姚村中学的路途走了多一半,耘田发现我的裤子屁股处有一处破洞。那时,人们穿的大都是缝着裤腰的粗布裤子,穷人是不穿内裤的——内裤属于奢侈品。我扭身顺手摸去,低头一看才知露出的肉色明显,立时犯了难——露着屁股,怎么去见校长!若是回去把裤子缝好再赶回来,天就晚了。我正在犹豫,耘田想出了办法:把裤子倒过来穿,再从裤腰处向下打个折子,前面的破洞就被盖住了。
头上的骄阳似火,我的心情沸如汤煮。看了看路上前后无人,在庄稼地边,我把裤子倒了过来。感觉上虽说别扭些,可因为常坐山石而被磨破的裤子带给我的尴尬总算得到了解决。
在我刚上初中时,感到进了校门有了书读,总有一种幸福感。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个书包。而日常没有书包的我,包书用的是妈妈原来包衣服的一个三尺见方的布包袱,让我裹书裹干粮,上学下学,总也斜系在肩头。
走在秋冬上学放学的路上,再一个愿望就是足下能有一双胶鞋,不怕露水雪水浸湿了两脚。买不起雨伞最好能有一块雨布,遇到阴雨天,也就再不怕是一副落汤鸡的样子了。因为这些愿望总也不能实现,当时的愿望也就成了我的梦想。
在去姚村的路上,我那时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像耘田那样重新走进学堂,能够读书!
而当我走到姚村,走进学校,敲开了校长的门,结果使我知道了什么叫前功尽弃。知道了人间还有一种疼痛,叫做锥心刺骨。或许,见到校长时我的表述过于急切了。可我急切的表述一点儿也没引起办公桌前的校长的注意。当他明白了我的意思,就将我打发走了。过了一段时日,原来的学校领导将我们这些没有门路的学生一一做了安排,我被分到三十里以外的另一所学校继续学习,我喜极而泣,又知道了命运的峰回路转。
那年,为追寻心中的梦想我走下了狼牙山,追梦如追蝶,所要捕捉的梦想虽然最后没能捉到,可我日后想起来并不后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追梦趁其时,不该错过的机会我没有错过。我,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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