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的雪的经典散文
几年前的春天某一场雪是在午夜悄然飘来的。这场雪像无声的音符,尖锐地叩击黑夜幽暗的音箱,睡梦中的耳朵除了能感知自身心律有节奏地搏动,对这场莅临午夜万箭齐发般的雪,亦不能捕捉到丝丝缕缕的音质。也就是说,这场雪在要飘到尘世之前,它将自己隐匿在不为人知的某一团云里或某一阵风的深处。一场行踪不定飘落的雪带有很大的偶然性,尽管全球定位气象卫星能拍摄到气象变化的一鳞半爪,它只能预测大概的天象,而不能准确地说出某时某地会降雨飘雪,人们业已习惯以亦信亦疑态度对待天气预报也就不足为怪。
时令已进入夏季,夏日的阳光如亮闪闪的针尖扎入人的肌肤。灼热的阳光覆盖着道路、建筑物和奔波的人群。这些奔波的人群里定然有某个或几个人与那年春天的一场雪相遇,与火辣辣的阳光相比,轻盈的春雪犹如风中的柳叶抚摸人的`手臂和脸颊。一场春雪已经远离现时的夏天,雪固然不能被挽留,但可以被人怀念或追忆。
一场从遗忘中返回的雪,不需要人们张开臂弯或扭着秧歌迎接雪的到来。雪落在进入清明节气的某一天夜里,我不知道雪是沿着哪一条河流或某一片连绵的山脉才抵达城市的。那个夜里,我独自一人在江边徘徊,如同一株梦游的芦苇,我象是在寻找什么,又象是等待什么,在护城堤上,我是影子中的影子。夜很深了,江风拍击着江涛,一艘灯火通明的客轮靠上了码头,背着行囊的旅人匆匆地上上下下。码头口处,有人突然喊了一声:天下雪了,找旅社住!宁静的午夜,这种喊声很尖锐,如同轮船铁锚溅起江水的音质。今夜有雪,我还能走到哪里?我自言自语,像是问自己又像是问飘落到鼻尖上的雪。客轮起航的鸣笛撕裂着江风向雪夜的深处驶去,将满天飘舞的春雪留在了这座城市和一个在码头踽踽独行的人。勿庸置疑,客轮与雪同时到达这个城市只是事物在运动过程中的偶然相遇,雪不是客轮载来的,客轮也不能载走一场春雪。雪只为覆盖或抵达而飘落,这如同太阳为了光明而照射一样。雪静静地飘落,如同巨鸟在撕扯折断的翅膀,建筑物的楼顶和街路上,覆盖着白色的羽毛。我明白,今夜的雪不是为了装饰城市的夜景而来的,似乎为了暗示某种结局而设制的外部表象,这种表象又无法使人窥视内在的实质。我因此感到茫然和困惑。雪落在我的发上。我摇摇头,雪滑落到胫脖里,头发慢慢地又白了。总有一天,我的头发会变得雪白雪白,这种雪白喻示着生命的大限降临,躲避与恐惧是徒劳的,坦然面对是一个人理智的选择。我感到了冷!我的目光在黑茫茫的江面上寻觅着,雪夜的江涛滚滚东去,江堤浅滩上停泊着几只小船,雪片围得渔火打旋儿。我清楚,那渔火不会为陌生的夜行者取暖,只有自己屋里的灯为我寒冷的心送几缕暖意。雪夜,两行深深浅浅的脚印,通向一个夜行者屋里的那盏孤零零的灯。
一觉醒来,已是早晨。确切地说,是窗外柿树上叽叽喳喳鸟叫声将我吵醒的。太阳悬浮在碧蓝如洗的天空,城市的轮廓呈现的是一幅白色的色调。白精灵般飞舞的雪去了,如同昨夜离去的客轮,落在地面、树叶和草丛间的雪是死去的雪。人们对满目银光、洁白无暇的雪怜惜有加,不忍心使用死这个词,代之而用的是称之为残雪。对于冒然出击被雪冻僵的苍蝇,人们会毫不犹疑地说它是死苍蝇。如此说来,残雪在人的心中,含有殉情和壮烈的意味。对于我来说,不必用渲染的笔墨,描述什么雪后城市银装素裹的风景。我看见雪地上几只黑鸟在啄食着什么,鸟似乎受到了什么恫吓,扑打着翅膀飞去崐,雪上有一些杂乱的爪痕。拉煤崐球的架子车,车轱辘沾着滑溜溜的雪泥,拉煤汉子为了提快车速,不得不将腰弯得更低。
初夏时节,我回到乡下,母亲在地头收割油菜。我用手捏捏菜籽壳,似乎籽粒不怎样饱满。母亲叹口气说,都是清明前几日的那场雪,油菜正开花遭雪打,菜籽收成要差些了。看着母亲白发如雪皱纹交织的面孔,清明时节的那场雪,在我心底飘出缕缕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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