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路经典散文
去年这个时候,老家吐鲁番的亲戚给母亲打来电话,说是舅爷的儿媳患了重病,多日卧床不起,希望能见母亲最后一面。
母亲早年丧母,少小离家,为数不多的几个亲戚,几乎都在吐鲁番一个叫做恰特喀勒的地方。或许上了岁数,感情就脆弱,听到消息后,母亲第一时间让大妹给我打电话,说情况紧急,最好让我陪她回一趟老家。
说实在的,自打母亲离开生她养她的故乡,一门心思都扑在我们5个孩子身上,很少有机会回去看看,即使偶尔有过那么几次,也都是奔丧而去。说是去奔丧,实际是参加葬礼之后的“乃孜尔”。维吾尔x讲究入土为安,从速埋葬,头一天人亡,第二天送葬,如果路途遥远,事先没有得到消息,很难赶上趟。就像舅爷去世的那一年,因为交通和通讯都很不发达的缘故,我们去的时候,已经是老人的40祭日了。
去的机会少,我们对亲戚的印象,就全凭母亲时断时续的零碎记忆,和仅有的几次感性认识,其中承上启下者就是舅爷,一个留着山羊胡子的清瘦长辈。第一次陪母亲去恰特喀勒,舅爷自始至终不离我们一步,从这个儿子家出来,再到那个女儿家里,自己吃的很少,却不停给我们夹肉搛菜。“热娜汗昨天还是一个小姑娘,脸一转她的孩子都成大人了!”舅爷对母亲的印象还停留在遥远的过去,或许不可思议才看看母亲,又瞧瞧我们,即惊喜,又动容,话语不多,但泪水不少,一个慈祥而又和蔼可亲的老人,就像一棵大树,深深扎根于我们心中,久久难以忘怀。
仿佛传递接力棒一样,舅爷将一种割舍不断的亲情,通过母亲这个纽带,再一次把吐鲁番和乌鲁木齐连接起来。所以我非常理解母亲此时的心情,舅爷不在了,她就是两地唯一的长者,尤其当远在吐鲁番的姑舅弟媳弥留之际,多么希望得到母亲最后的关爱和慰藉,而她也急切想尽一个老人应尽的`一份责任。
过去通往吐鲁番,只有一条312国道,其中有不少路段坑坑洼洼,颠簸难行,来回一趟要费很多周折。而今新修的吐乌大高速公路,宽阔笔直,上下双道,185公里路程一下缩短了距离,方便快捷。然而事不凑巧的是,前一日刚刚刮过一场罕见大风,特别是到了小草湖一带,风速依然很猛,车辆不得不减速慢行,计划两个小时的行程就大打折扣。
新疆有不少风口和风区,其中柴窝堡到吐鲁番就是其中一个。有一年到达坂城搞社教,正好赶上刮风,我们刚一下车,有几个人就满地追帽子,当地老乡就开玩笑说:“一年一场风,从春刮到冬,让城里人尝尝风的厉害!”前两年吐鲁番一场大风,甚至将一列火车都掀翻了,至今让人心有余悸。
此时就听车窗外呼啦啦风响,仿佛车后有根绳子在拽着,车速提不提来,而且不时看到路边有车辆侧翻,一直到了吐鲁番市,风力才有所减小,而时间也到了中午吃饭时分。考虑到出了吐鲁番,不到20公里路程立马就到,就一路向南再朝西,直奔亲戚家而去。
很早以前对吐鲁番印象模糊,想着就是一个地理名称,大不到哪里去,脑子里没有区划这个概念。实际上吐鲁番是一个大范畴,包括吐(吐鲁番)鄯(鄯善)托(托克逊)两县一市,即便我们要去的恰特喀勒乡,东与三堡乡、原种场毗邻,西接艾丁湖,北连葡萄乡,南抵芒硝湖,总面积也有800多平方公里,尤其下辖若干村队,大抵都有新旧两个名称,加之地处平阔沙漠边缘,很少看到参照物,看似就要到达目的地,却老是就在周边打转转,鬼使神差一般,突然间稀里糊涂就“找不到北”了。存谢《新疆经济报》发表我的散文
我们就不停和亲戚家电话联系,几次都说不远了,但始终到不了跟前。母亲就急了,说还是我们芦草沟好,去一大队,过了磨石嘴子就找到了,到二大队,一问公安厅煤矿都知道,找三大队,过了铁路就是,不像这里,满眼都是一样的树木和庄子,平整得让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因为亲戚家,也就是要找的舅舅叫马合木提,我们只好一路走,一路打听,好几次都打听到了,然而顺着指引的庄子走过去,很快就发现背道而驰了。最后看到一个骑摩托的村队干部模样的中年汉子迎面而来,我们就主动鸣喇叭示意能够停一下,然后我再一次急忙下车,问好、握手,然后说出原委。中年汉子一听马合木提这个名字,就断定我们要找的“马合木提阿凡提”,“阿凡提”就是老师的意思,还反问我们舅舅当了老师都不知道么,随之调转方向让我们跟着他前行。我没有听说舅舅从事教师一职,问母亲,母亲也很纳闷。跟着摩托车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中年汉子停下来指一指东边的村子说,过了村头那个杂货铺子,向左一拐,就到“马合木提阿凡提”家了,随即又调头原路返回。
显然是张冠李戴了,因为我们清晰记得,到舅舅家必须先经过一处麻扎,也就是坟地,其中有几座坟墓高高隆一起,长方形底座,圆形拱顶,仿佛一座房子,为墓穴遮风挡雨。之后还要经过一片新修的温室,绿树丛中白花花的塑料大棚,陽光下熠熠生辉,十分显眼,而现在这一切都压根没有看到,绝对走错了方向。
都说乡下人 到城里容易迷路,想不到城里人来到乡下也辨不清方向,我就突然想起一个最简单的问题,是不是我们一再问及的“克孜勒巴依热克”这个村名出现了差错?于是迫不及待打电话向舅舅进行确认,舅舅一听哈哈大笑:“我就寻思着,牙长的一点路,咋就走了这么长时间,不是‘克孜勒巴依热克’三队,是‘克孜勒尤勒杜孜’ 三队!”果然是我们自己出了问题,一个红旗村,一个红星村,同样都带有一个“红”字,却南辕北辙,路分东西,让我这个走南闯北的见多识广者大跌眼镜,无地自容。
于是再一问路,轻而易举就修正了方向。还是那条窄一窄的乡村路,还是一溜排开的黄泥屋,伴随着越来越熟悉的一阵阵桑葚的芳馨,我们终于费尽周折,却又如释重负来到了久违的舅舅家。
最后需要特别提及的是,母亲此行吐鲁番,一住就是半个多月,神奇的是,眼看着就要走完人生最后一段岁月的舅母,就这样硬是一天天顽强地活了下来,尤为可喜的是,她最大的一个负担,也就是迟迟不谈婚姻大事的大龄儿子,终于给她领回了一个新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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