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浪屿的青藤和老别墅抒情散文
鼓浪屿海波日夜歌唱,唱不尽骨肉情长,舀不干海峡的思乡水,思乡水鼓动波浪,思乡啊思乡,鼓浪啊鼓浪,这里吟唱着千古情话,弥漫着浪漫的古典文明,美丽的基隆港,舒卷着绮丽的南国之梦……
伴着这段来自琴岛的悠扬旋律,我的心灵在奔突起伏。晨光熹微,行人寥落,美丽的小岛在朝雾中若隐若现,仿如一位刚出浴的少女,裹着一层薄薄的白纱,妩媚迷人,成群的鸟儿环绕着小岛欢快地飞舞,岛上的青藤绿意淼淼,像一汪明妍碧水,平添了亮晶晶的凉意。轻柔仿佛天生,它们洗去江南士子的狷介,不再是徐渭画中萧索的模样。朝阳从海上探出头来,沐浴着碧海蓝天,流淌着绿色的音符,稍一动念,碧色连天的丝萝便是撩动民弦的那一双纤手,让人不禁生出亲近之心。念忘之间,心花开遍。
鼓浪屿这个优雅而富有气质的小岛,少了车马的行迹,多的是神秘的幽静。走在幽深而寂静的巷子里,一曲一折的小巷向更深处延伸,诱惑着你不停前行。山道蜿蜒回环,浮动着前路不知的忐忑。只有大片大片的藤萝清泉一般在身畔流淌着,绿意翻涌中看不见源头与尽处。风中依稀有叶片相撞的簌簌声响,仿若细碎的歌吟。青藤在生生不息之间已把宁静的`绿色送进路人的心房,生出一片静谧。“一念清净,步步莲华”大概就是在此般景致下衍生的心境吧。
白天的青藤还是动静相宜的,轻敛裙裾的安适里有跳脱的神采。映入眼帘的是隐在树影深处的风格各异的一栋栋老别墅,那斑驳的墙,锈迹斑斑的门,雕刻精致的屋檐,镂空巧妙的阳台,窗畔盛开的花,骑墙而依的绿草,街巷参天的古树,盘横的树枝,垂落的树须。那青藤交错的老别墅,不禁让我想起一个久远的童话故事,那是一位被囚禁的公主等待着王子的救援。庭院深深深几许,那深巷里每一处静幽破败的院落,都有一个长长的故事吧!
山道缓缓延伸之间,白云里的暮色悄无声息地渲染,渐渐荫蔽了天光。无边的藤萝似乎沉淀了夜色,浓浓的墨绿也愈发深了,一丝一缕的神秘在潜滋暗长。昏黄的灯光引着它们攀上老别墅的屋檐,和残存的花纹缠绵在一起,又从窗口里重新泻下,青丝似的妖娆。在暖昧的霞光里,鼓浪屿又现出中西合璧的味道,欧州中世纪的暗黑背影已经在青石道上幢幢浮现,让人不禁想起莴苣公主拉朋扎尔的故事。
眨眼之间山道直转而下,青藤让开道路,一扇干干净净的朱红门扉闯入眼帘。那鲜艳呼出温暖的鼻息,在瞬间就撩动人心。一时恍然,不知那红艳艳的背后到底隐藏着几许情事,朱门洞开之后,又会不会有几个穿着考究洋装的女孩子优雅地微笑,情意殷殷地邀你一起跳场华尔兹,让她毛茸茸的裙摆滑过脚踝,带来鬓边浓郁的茉莉花香?可是一眨眼间,门扉依旧紧闭,一副红尘热闹白云冷的模样。遥遥望去,前方依旧是延绵不绝的藤蔓,在晚风里如翻涌的绿云。似乎,那用光阴为经,以绿藤做纬织成的柔幔在方才裂开了一个口子,漏出了百年前旖旎的风光。走远后蓦然回望,门缝里透出幽微的光亮,耳畔却始终寂然无声,像极了《聊斋》里的瑰丽却无果的艳遇。
方才的“艳遇”似乎只是一个短短的前奏,破败的老别墅越来越多,灰白的门柱气息奄奄,让许多黑猫放肆地在上面跳着诡异的华尔兹。而一日似一生的藤蔓,此时已经完全褪去了早间孩童的轻灵和少女的明艳,成长成为裙裾繁复的神秘女子。枝蔓摇摆之间,就洞悉了所有隐秘的往事。此时,只需顺着山道上小小的转弯,在丝萝边迈出轻巧一步,就是马后桃花马前雪,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满墙的绿流撒满了点点浮光,快速淌向记忆的暗流。方才还能隐约听到喁喁人语在穿堂风里缠绵,此时已经声息全无,只有灰败的老别墅是瞳仁里的主角。青藤和时光缠绕在一起,化为一股渐渐没顶的水流,将房子浸泡得发白,似乎一次轻轻的触碰就会灰飞烟灭。之前一切都仿佛是记忆与身体被活生生地抽离,折断在前世今生。
鼓浪屿上的一切让人不禁慨叹天若有情天亦老。古人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青藤已经从世事无常中历练出来,草木精华中自然就少了那一颗痴心,看淡了繁华和没落,才能绿了一年又一年,活得如此妖矫而逍遥。而这些老别墅就是情意绵绵,怀抱太多记忆,才会在短短一百年间就衰老至此。
可是依旧有永生的精魅舍了千年道行落入尘世,甘愿经历生死轮回,只因一点凡心已动。她们心心念念的是“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经历过了繁华情意,即使终有一天会如老屋般苍老,也绝不后悔,神女犹此,何况我辈一介凡人?所以,还是要做一个有心的红尘之人,哪怕明日就要红颜白发,默默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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