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老房子的经典散文
我攒了些钱,加上父亲的一些积蓄,在老家县城开发区为父亲买了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这个小区环境优雅,是那个地方最好的小区,住着许多退休后的市级领导干部。
父亲是一个农村小学的校长,而他一辈子的事业都与房子有关。听母亲说,父亲成家以后几年,就搬出奶奶的大窑洞,决心为自己挖成一个单独的窑洞。这孔窑洞成为父亲传奇的开始,好胜心极强的他不用外人帮忙,白天教书,利用晚上时间和几个叔伯开始了这个浩大的工程。
窑洞分为两种,一种是在岩壁上直接挖凿的,比较省事,如陕北窑洞;一种却是直接从一块百十平方的黄土地上四四方方地挖下去,直到几十米深,然后在四壁凿出窑洞,在很远的地方凿出一个洞子供人出入,父亲的窑洞就属于后者。四孔窑洞耗时半年,被父亲用砖砌了窑面,四周栽了一圈杨树,成为村子里最结实最漂亮的窑洞,而25岁的父亲也由此在村子里树立了自己长久的威信,被村子里的老者和婆姨们长久地传颂。
父亲是一个豪爽、义气、争强好胜并且生活整洁的人,一生中对自己以及子女要求都很严格,他12岁当兵,给当官的牵马,行伍出身的他生活异常整洁,我从没有从他的衣服上发现过一点油渍,我从没有看见过他像其他人一样在土坑上拥被而坐懒散的形象,甚至在最冷的冬天,他也最多是坐在火炉边,腰杆很挺直。
在我对20年前的记忆里,每到收麦子的时候,父亲的眼睛都急红了,原因是邻居家都是四、五个精壮小伙子,而我家却全部是女孩,并且地特别多,有20几亩地,收、割、碾、晒上好强的父亲都要抢人一步,从不落后,并且活路必须做得很精到,不能被别人笑话。为此,我与姐姐们没少挨骂,特别是我,每当收完麦子,我就像度过大劫,因为在20多天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要挨骂甚至挨打。我童年的伙伴们总是很习惯于我被父亲追赶着狼狈地跑过村庄……
等家里的条件逐渐好转后,父亲开始筹划着自己的第二步造房计划,其实,雄心勃勃的`他已经准备了好几年,窑洞周围那些杨树已经长成碗口粗了,他将其砍掉了一部分做房屋的椽,用另外一部分换了许多砖瓦,至于工匠和人力,父亲以他的威望和人品奠定了基础,准备盖房子的消息传出去后,村子里立即来了上百个劳力。耗时一个月,父亲终于盖起了三间土木结构的厦房,使自己的儿女们彻底走出了窑洞。
准确地说,我在考上大学前,没有机会也没有胆量和父亲进行过正面的交谈,考上大学后成长起来的我一改少年的不争气,逐渐成为父亲的骄傲。在此期间,好胜的父亲又省吃俭用地在三间土房的周围盖了七间平板房,他的理由是,别人家都盖了!而这段时间,随着姐姐们相继考学和工作,家里的境况越来越好,种的地也越来越少。
近几年,最让我难过地是——我越来越悲哀地感到父亲的衰老,他已经不像以前一样活力四射,眼光灼灼盯着我干活,桀骜不驯地训斥我、打骂我,在与儿子相处的不长的时间里,他总是默默地和我坐在一起,神态之中充满了满足和安详。有一次,是冬天,围坐在红彤彤的火炉旁,父亲竟然递给我一枝手工卷的烟,让我受宠若惊,双手接过来后不知滋味地全部抽完。
父亲的衰老就是从他退休以后开始的,他的迅速衰老让做儿女的万分伤心和感慨,我们多么希望永远看到一个活力四射,暴跳如雷的父亲呀,哪怕天天被他训斥喝骂。
唉,父亲被四姐接到县城后就远离了土地和他的村庄,失去了与他整日打麻将的老伙计,失去了他在村庄里常年积蓄的威信和尊严,整日很落寞地整日坐在姐姐租赁的房屋里,看着电视和报纸,在上面寻找着他引以为豪的儿子的名字。或者怯怯地溜达在一个污染严重的小县城的街道上,因为这里毕竟不是他的村庄。
我对父亲永怀敬畏之心,他的严厉让我度过了一个极其苛刻的童年时代,使我遗传和继承了他身上许多好的气质和禀赋,从小摈弃了一些软弱的东西,比同龄人更体会到生活的不易。
父亲的房子是在一个新的开发区,远离城市,没有永远的喧嚣和川流不息的车辆,并且,不远的地方有果园、村庄,甚至能焕发父亲活力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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