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曾见过散文
小学毕业那年,我在银杏树下见到人生中的第一颗流星。按照习惯,我赶紧许下愿望,那时的想法很简单,无非是希望家人朋友身体健康,身边的人永远记着对方。这份纯粹的简单,完全符合一个十二岁孩子对未来的期待。
很多年过去了,回想起当初深黑天幕划过的一抹光亮,和现实的沉重对比,心里不免多了几分失落。我一直知道,每个人都要经历这一关,跨越不同年度的分界线。
走走停停,聚散离落,只怕唯有文字能重现光影里的记忆碎片。
离学校不远处,过去曾立着一座老电影院,虽名为电影院,实却是倒闭了二十多年的危楼,无人问津已久。那大门被虫蚁给啃出了好几个洞,勉强度日,风来时,它便发出“吱呀”的怪响,在黄昏的马路旁显得寂寞无比。老楼的窗口也是空落落的,玻璃成了窗沿的碎片,在下面仰头看去,黑黢黢一片,看得人脊背起了凉意,它也因此成了我们的冒险圣地。
平时晚上我会拉着好友随着男生们溜进古老的大楼,一行人慢慢踩着木梯上楼,黑暗中刺激与害怕矛盾交错着,偶尔会有不知从哪里窜出的老鼠吓人一跳,或是借着光亮瞧见墙上的黑影,这实在是一场考验胆量的冒险。
我依稀记得随行的人中有个爱捉弄人的男生,突然转身扮个鬼脸,把几个胆小的女孩吓哭了,尖叫声同嬉闹的笑声在沉睡的电影院回荡,预料之中的不和谐。
南方多桂树,九月中旬整条马路都飘满了浓香,那时的味道虽浓却不眩人,我和邻家的玲姐姐学着课文,摇着桂树,米色的花粒落在额上,残留的露水带来微微的凉意。玲姐姐当时读五年级,我读四年级,教室就在隔壁,两人相互经常串班玩。她会用细管编折五颜六色的`星星,折了一大罐,在我生日那天交给我,我感动得一塌糊涂,想着要回赠她点什么,结果就把自己用红泥做的瓦罐送了她。
玲姐姐的星星我一直留到现在,只不过盛着星星的器物换了。她突然间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城乡交界处,放弃学业南下深圳,跟随打工的人潮。这之前的某一天,她曾对我说:“我们会一直是好朋友。”想到这句话,我就觉得她骗了我,意气用事地打碎玻璃罐,然后蹲着大哭起来。我知道,在这茫茫尘世间,我们就此失散了,后来读了杨绛的《我们仨》,多少有些同感:“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碎。”
初中遇见阿晴,一个善写古风小说的胖女孩,她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有亲和力,因为性格相合,我们常在一起谈论过去和将来。冬运会的时候,我们躲在一把蓝伞下,用石子在沙地上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比她多三划,为此我乐得拍拍她的手说“我赢了”。我参加八百米跑步,她在一旁大喊我的名字,不忘加一句“多三划”,我差点笑岔气。
阿晴初二暑假用存了多年的“积蓄”网购了件汉服,青衫白袖,她换上给我看时神情含着期许,我回答她:“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她推了我一把,作势要打我,我闪躲及时,赶紧跑路,她笑着来追我,浅青的衣袂在风中飘着,容我引用一句“现世安好”来形容心情。
初三,我们开始了一场场不见硝烟的征战,大家都拼命想要挤入提前班,熬夜到深夜已是常事,深夜里被寂静包围的时候,笔下的数学物理公式却是断断续续的。等到可以暂时休息,我却早已没了那份再谈其它的心情。提前考一过,阿晴留校,我奔赴高中,轨迹从相交点错开。
心底的难过自不能相见开始积存,到底敌不过时间,我与阿晴再见,也到了只能找话题的地步。
近些日子看了《回忆积木小屋》,老人在潜入水中小屋的不同楼层时,眼前浮现的场景也不同,他的少年,他的中年与老年;他的恋人,他的妻,他的女儿与外孙女,在这时光沉海中都出现过。电影的鸟鸣与浪潮声带着些许感伤,一个人看着电影,蓦然忆起玲姐姐和阿晴,还有许多与我相识的故人,我只能称之为故人,远去的岁月,也将他们一同携去。
伤感之余又让我欣慰的是:我们曾见过,也曾走进过对方的心。东隅桑榆,我们停留了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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