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的经典散文
从某个早晨或者夜晚开始，一路向南。当然，开始的还只能是心动，十来天或者一个多月前的心动，没有行动也无法行动――还是要受到工作的羁绊、受到责任的牵扯的。行动是到了那天下午赶3点整发车的班车，顶着烈日到汽车站，一屁股坐在发烫的人造革车座上。车子发动，向车下认识不认识的人行再见的注目礼；车子徐徐动弹，向走过的、生活着的土地致意。出站向南，拐向东；再向南，再拐往东，终于往西南。
班车停下的时候，我们已经到了距离小城最近的城市。城市的路曲里拐弯，进门入室，已经没了方向。朋友在等，于中连串的笑，说，寒喧，喝茶，吃饭。从饭馆回来接着再唠……打个电话给弟弟，真巧，他正往城市赶，凌晨回来，明天可见。多好啊！他远在500多公里外的县里任职，有些发配边塞的意味，不能经常回家的。朋友弟兄就不多打搅了，麻烦。路过一趟，惊动一片，不好。电视里的画面没看进去，电脑里的股灾却有些动人。这是什么呢？多少血汗就在一阵鼓噪一丝贪婪里全部化为泡影了。如果，谁的钱让别人花了，或者捐赠了，心疼得不得了；跌进基金股市里，虽然不得已，也转化成心甘情愿了。这算什么道理呢？
一夜无梦。向南，南方有佳木？南国生红豆，是春来发几枝的，现在已经盛夏了；南方有儿子，有牵挂。弟弟驾车来送，似乎又有些胖，回说没有。妻说我看还瘦了点呢。她是会说话吗？那就是头发短了。嗨嗨，头发的事情与父亲的遗传基因有关，与母亲无关。母亲的一头好头发，到去世都没白几根！父亲已在九泉之下，想找也找不着。即使找着又能怎样？传下来什么就什么吧。男人嘛，头发少点儿，起码表面智慧、利落，咱都当不成艺术家，要那么长的头发干嘛！车很宽绰，司机去北京看病了，弟弟就自驾了。这也好，有车就免酒了。自从处罚酒驾以来，车子为他挡掉了许多酒吧。当干部免不了“多吃多占”，也免不了心肝脾胃致残，能减缓“残废”一天是一天吧！望着弟弟，想起数十年前他躺在老家门前的地里耍泼撒赖嚎淘大哭，谁能想到他能当干部还干得不错？时世无常，人生无常，谁能说得上明天，谋得定将来呢！距离车站20来公里，弟弟带我们先去吃了碗牛肉面。午饭稍稍有点儿早，也只有这种汤面能吃得下。计划是上车再吃饭的。与上车吃饭相比，还是车下吃的踏实。这也是在弟弟劝告下上车前去吃饭的根由之一。
车站在祁连山下。但说实话，直到坐上火车，我还没有正眼看一眼车站背后的山峦雪峰呢。安检门口，弟弟告辞，我们基本是踏着点到车站，所以没有落座就听到广播说开始检票了。顺利上车，把行李全塞到铺下，车行当间，才有时间环顾四下，从车窗里看到银峰闪烁，并为之感动。这才是真正的向南开步行走啊！
从流沙之地，溯弱水，经黑河，过酒泉，望嘉峪关，沿祁连而东。流沙漫漫，酒泉酒香，长城逶迤，祁连巍峨。欲南行东，择坦途而通达道；看山想水，趁绿荫而得心清。河西走廊，走廊河西，从上午开始到傍晚，才看到你结束的炊烟，才听到你回家的牧笛。列车一路哼唱着，捐水金关的汉简，夜光杯盛着的美酒，张掖色彩斑斓的丹霞，武威雷台高耸的神马……不知不觉间，黄河到了脚下；金城的霓虹里，晃动着谁的笑脸？哦，爷爷！80多年前你在这里种下了什么困厄，收获了什么烂果？凭什么你从兰州一场官司里就输完了一生，甚至搭上了奶奶的青春、父亲和姑姑青少年甚至一生的更多幸福？
夜是降落在这个曾经污染重灾区的省会的。车站停了约有1小时。为什么呢，不知道。车上不广播，车站不吭气，这就是火车上的服务。正像次日接近目的地时晚点一个多小时后广播时对坐的小朋友说的那样：“让我们原谅，凭什么？我就不原谅。”当然旅客原谅不原谅的左右不了它的“铁老大”地位。从旅客的切身感受来说，中国国企的改革进程，还必须大力推进才行。引入竞争，引进先进的管理，恐怕将来不会再这样让旅客莫名其妙了。好在是夜色里，距离终点还远，所有人只是把这种停顿当作列车跑了一天多的一次小憩。省会嘛，途经的唯一大地方啊！
在望着对面的列车出发之后，终于看到车站上的建筑由缓慢往快速倒退出去。之前都是天亮的时候从上往下而来，从没在晚上从兰州往东行过呢。灯火里引起我记忆里的，就是沿黄河而下，沟壑林立，时而见着河水流淌。黄河故道，点亮了一座古城，拌靓着一座城市。假若没有黄河，假若黑河还经过黑城，哪里还有兰州、怎么可能失去黑城呢！
依然，欲南而东。这个夜注定是属于为南行做迂回的。闭上眼睛能把黑夜里的一切弄清楚：定西、陇西、甘谷、天水而宝鸡。定西有临洮，出洮砚，有长城，有故人。故人是刚刚参加工作时的同事，略长我几岁。后来他毅然离开戈壁滩寻求更大发展。前年他荣归戈壁，带着茅台中华招待我等，风光无限。其实这些都不算什么，值得我羡慕的还是他的女儿在省城工作。孩子好才是真的好，自己的那点儿待遇职位，实在有些渺小。当然，有些人也需要有地方“骑洋马戴红花”走一圈的。现在，他再高升了吗？想来还没有。如果手里再阔绰些，或许还能回到出发的地方让我们见到的呢。天水是个好地方，属于甘肃的南方。甘肃多数地方自然环境恶劣，唯有天水有天上的水养育，人杰地灵。我有10多年前结识的朋友就在哪里，经常通过网络聊几句。他盛邀多次，我还没有机会去过。得空，一定得叨劳他一回。宝鸡是个重要的地方。过宝鸡，就开始真正的南行了。我记得它，是因为转折就在那里。什么时候能到呢？如果是白天，就能踏在宝鸡的土地上，切身感受三秦大地盛夏的温度了。
还真是早晨到达宝鸡的。不过，我的想法并没有实行，我迷糊在铺上，清醒了明白在宝鸡的时候，已经快开车了。罢了，望望吧，那个高大的散热塔，那些绿绿的山峦，那条河沟里洪水冲刷过的痕迹，那迎面扑来绵延不绝的高山峡谷。天水以来也是穿山越岭的，只不过那是在梦里。宝鸡一去，越秦岭而入四川，是更多的山洞涵谷，是更多的'人间奇迹！是的，这才是真正的南，这才是这一路真正的方向，一车人目标所在。然而，没有前边的铺垫，没有往东，没有曲折，没有之前的所有过程，怎么可能到达这样一个新的起点？
车穿山洞，过峡谷，傍河岸，沿山边逶迤而行。看着车头钻进山洞，看到车尾还在彼岸，都是一种欣喜。山上云雾飘摇，水里渔人垂钓。对面的8岁小朋友说，我想住在这里，这里安静翠绿，多好。她小小年龄，竟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只好从另一面告诉她：安静虽好，过几天就觉得寂寞单调了，你就会想到逃跑。这是实在话。如今，世界花花，就我，也许坚守不了多久，总觉得一切美景的保鲜期越来越短。风光景色没有变化，只有我们的心在变，变得目不暇接、五光十色，不知道究竟什么才是我们追求的。
略阳，阳平关，经过这些不断的停顿、迟滞以及等待之后，总算到了广元。这是一颗大大的定心丸。四川平原到了眼前。雨，淅淅沥沥，坐在车里的人们并不知道，当下，正是四川部分地区经受今年以来最强降雨的时候。我们只是觉得车慢，距离目的地的时间可能受到影响。列车上只是广播晚点，并不说明原因。如果它能早些说明遭受雨灾，或许那孩子就会原谅列车的晚点，或者我们还会一起觉得幸福。因为即便晚点，我们也在安全接近南方的终点！
一路而南，列车停在了我们的目的地。没有计算过这是多远的路，只记得我们出发的时间，和到达的时间，统统总算，经过了53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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