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的老井优美散文
村庄曾经只有一口井,是村里一百多号人的唯一水源。
走过一条塘埂再走下一段斜坡,沿着几级大青石台阶就到了井口,严整的井口由石块嵌成。近望感觉井水深不可测,偶尔阳光照入又觉得清波微荡,倒像一汪浅水了。井水清澈甘甜,据说自小喝此水的人会长相甜美,而且聪慧过人。这说法自然只是一个说法,但村中倒真的是多出俊男美人,且读书成风。连邻村人都会说难怪他们村总是出大学生,那口井水甜着呢!至于村庄与这口井的历史,谁也说不清。村里最老的老人也不知它出现于何时。好像村庄的存在自古而然,井的存在也是自古而然。
每天清晨,太阳还未升起的时候,井旁就人声嘈杂了。各家各户陆陆续续赶来担水。家家都想挑到一天的第一桶井水,经过一夜沉淀的第一桶水成了人们心中最干净的水,预示着一天的好兆头。所以谁家先到了就会暗暗欢喜,像捡了个大便宜似地。挑水是件辛苦事,却是每天的必修课。每家挑水的'人也不固定,可能是家中最健壮的劳力也可能不是,但挑的最多的还是家里的男人,女人在锅灶旁等着井水到家开锅做饭呢。人们评价谁最勤劳,往往就是根据谁起得最早挑得最多来判断。遇见年纪稍大的,年轻人也会习惯地帮忙提一把,老人总安然接受,忘了道谢,年轻人从不计较。不一会儿,井上的台阶就被慢慢地淋湿了,浸入石块,等待着阳光的照耀。每年大年初二家家户户都会提挂炮竹去井边燃放,名为开井,人们相信它会赐予他们一年的生命之水,保佑儿孙聪慧。噼噼啪啪的爆炸声断断续续地能响彻一个早上,只是老井依然心如止水。
要是遇见谁家办大事,热闹的就是整个村庄。村子的传统风俗就是不管谁家办红白大事,各家都会很自觉的前去帮忙做事。这时村里最懒的男人也会爽快地出门,自家的事可以不做别人家的事可不能不帮忙,而且会很卖力地去做,扛大桌子搬长凳子,一家吃席的桌子凳子都是来自左邻右舍的,拼拼凑凑地摆在一块;女人们更是笑嘻嘻地赶去张罗,于是就有一大群女人围在井边洗菜,上上下下提水倒水,捋起白白的胳膊麻利地清洗着盆里的菜,清洌洌的水清脆脆的笑声,一圈又一圈地荡漾在水井的上空,扩散开去。即使是遇到办丧事,女人们聚到一起也难免打开话匣子收不住,断断续续地回忆着逝者生前的故事,逝者的一生就会在她们零碎的言语里还原。而那一天井水的水位就会下降好一截,井边更是下过小雨一般潮湿。整个村庄的喜怒哀乐,老井也一并承载了。
如今,那口老井还在,只是已经没有人饮用它了。老井,盛了满满的一井水,井水满到井口处,更显幽静深沉,井沿生满了绿意盈盈的青苔,台阶上杂草钻出石缝横生出来,杂乱无章。我想它是落寞了,就像一位古典端庄的美人渐渐失宠,独自沉默萧然。它是否会怀念曾经人声鼎沸时的光景呢?是否会抱怨它无私养育的子孙抛弃它了呢?曾经的血脉相连如今竟成了互不相问。
老井守在村庄下的小小角落无语落寞,而村庄也在老井的上面无语落寞。现在的年轻人离开了老井,离开了村庄以至离开了土地,生活在别处,村中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屈指可数。房子越做越高,却越住越空;饭菜越吃越精,桌旁的人却越来越少;屋旁的花草越种越茂盛,田野却越来越荒败。即使是春节这样盛大的节日,也是欢腾一场后烟消云散,更显冷清。要不是老人顽固不化,偏执成性,不肯随儿女离开村庄,恐怕村庄真的是人声寂寥鸟雀成群了。某日黄昏,我看见一位熟悉的老人拎个小桶佝偻着背,慢悠悠地晃到井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去老井提水。他幽幽地望望老井,老井也幽幽地望望他,无数过去的时光在这对视中变得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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