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的优美散文随笔
雨是凌晨来的,很细很密。我忽然就醒来,这是今年第一场雨啊。我以为,二十四节气中,诚实的只有雨水。立春不见新绿,立夏才繁华竞簇,立秋恍似酷暑,立冬红叶初飞,清明要晴不得晴,谷雨要雨不得雨,这节气似乎都和我们故意拧着。独有雨水,名至实归,是不是有些奇怪?想了想,还真有问题。所有节气,都是动词加名词或者形容词加名词,只有雨水例外,是名词加名词。大概,这“雨”该是动词,比如说雨雪是下雪,天雨粟是说天上下着粮食,雨水,就应该是下着水吧。推窗四望,这下的是水吗,牛毛般密地飘飞,向下飞,也向左向右甚至向上飞,城市像罩在雾里。对呀,这节气要真的名实相符就该叫“雨雾”。
况且,在发明二十四节气的黄河流域,这个时节还是雪压冰封,什么雨水雨雾,天上怕是连雨云也没一丝半缕吧。或者,当时的`黄河,比现在的岭南还要暖些。可想想科学家正为全球变暖而恐惧,古代不可能那么暖吧。或者,节气的名称只是表达一种愿望,比如,立春是春天该来了,雨水是该下雨了,清明是该晴了。我想,这恐怕更符合实际。百度一下,读到《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面说“春始属木,然生木者必水也,故立春后继之雨水”。黄河两岸,这时油菜、冬麦就要返青,春雨贵如油,果然是盼望雨水啊!我不觉又高兴起来,想想三千年前,或者四千年前,也有个读书人坐在就要天亮的窗前,念叨着地里的庄稼该要什么天气,或者他也在疑惑古代是不是比现代温暖,唉,看来这瞎想也和雨一样到处都有啊。
雨是极难描摹的,如雾如烟、如丝如缕、如幕如帘、如矢如注、如泣如诉,好像用哪个词都美,但是,雨蒙蒙、雨霏霏、雨飘飘、雨淋淋、雨潇潇,到底有多大差别,就费斟酌了。难怪古人要用雨来比喻朋友,只有雨,才能恰如其分地形容朋友间种种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吧。
早春常见的是蒙蒙细雨,沾衣欲湿,叫人难以割舍,打伞吧,可惜了那丝丝凉凉的惬意,不打伞吧,一分钟两分钟可以,时间一长就难消受。它应该是柔情的知己,给你的世界带来无边的花红叶绿,但沉溺其中,你就软了筋骨,最后连感冒也抵御不了。夏天多是骤雨,往往是前一刹还是风和日丽,忽然就起风、闪电,紧接着雷声雨声砸过来,像是轰隆一声炸了天上的水库,雨一浪一浪打来。这是梁山上的朋友来了,最招人喜欢,可见面就是奋力一拳,要是没练过几天,这一下便让你躺上半日。久旱的炎夏,只有这种朋友能解危难,当然也最需要胸怀,比如地球母亲,山要青苍无尘,河要奔腾无碍,不然,你若只有王伦的那两下子,就趁早搬了吧,看看诺亚方舟上还有没有蚂蚁蜜蜂之类愿意和你挤一挤。相比之下,秋雨就是文人朋友了,它品行高洁,讲究风度,不疾不徐,不会给你增加多少麻烦,给人帮助也是普遍的,并不因为是朋友就格外照顾,所谓君子之交淡如水。在你衣食无忧之后,因闲暇增多,生了些没由来的闲愁,可能就会想念这种朋友了。冬雨最是凌厉,只一丝一缕,就直入你骨髓,叫你打个寒颤。这是孔夫子推崇的畏友,他只教你清醒,只教你坚强,教你去掉一切龌龊念头——当然也还有人在彻骨寒冷中想坏主意,就像有许多忠臣做同僚的秦桧,畏友于他没什么用处的——这种雨不常来,来了便应该和他散散步的。
还有一些雨,比如说酸雨,是什么朋友呢?仔细想想,雨从来就不酸,它变酸完全是拜人类所赐,拜现代工业所赐,实话实说,酸雨就是被我们带坏了的朋友。古人说:“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旧雨新知,都是人生大幸,但如果人们还是一味无节制地索取,就像现在这样对待自然界,雨都要变酸,朋友都要变为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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