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情散文:一声叹息
当代著名作家叶兆言说:张爱玲的一生,就是一个苍凉的手势,一声重重的叹息。确实,品读张爱玲的《封锁》,笔者亦掩卷叹息。
电车向远处延伸,叮玲玲的铃声是冰冷的,两度切断时间与空间。这是上世纪40年代的上海,一个精神活跃却被沉重肉身裹挟的上海。吕宗桢与吴翠远,就在这样的环境下相爱了。封锁期,那么漫长,足以让萍水相逢的二人产生一段爱情;那么短暂,唯美的画面只在弹指一挥间销声匿迹,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只装死的、在思想的乌壳虫。空中没有留下鸟儿的痕迹,可是它的确飞过。
吕宗桢回到位置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整个上海打了一个盹,做了一个不近情理的梦。不近情理?确实如此,一段吕宗桢为了躲避表侄的意外恋情,一段吕吴双方都悖弃了家庭期许的恋情;但又合乎逻辑,正如之前深得吴翠远欣赏的那个男同学,吕宗桢拿她当作一个男人、一个心腹看待,看得起她。吴翠远处于一个近乎真空的环境,处处受人压迫排挤,剧情的设置让她邂逅了吕宗桢;于吕而言,她又是一个极佳的倾诉对象,可以静静地听他的心声。精神上的互求成了两人交往的巨大引力。在这个好人比真人多的年代,吕宗桢便是吴翠萍心中的少有的真人,吴翠远则是一个外表好而内心真的'矛盾结合体。
吴翠远带着一种蒙娜丽莎式的美出现在电车中,模棱两可,没有轮廓,大家的印象中一个清晰的好女儿好学生的形象。比起那个不断提醒丈夫注意裤子的妇女,吴翠远少了市侩之气。这种美,也是一种虚幻的存在,她是吕宗桢飘渺的思维固化成的一个触手可及的角色,也是作者的一个设置,反映一个人精神的跋涉、翻转与进化。吴翠远同时也是张爱玲的视点,穿透吴翠远的双眸,仿佛可以看到张爱玲本人娉婷的从遥远走来,洞察一番现实世界,又轻叹一声转过身去,缓慢远走···张爱玲的小说,是有自己的小说,留下的,只有一片纯粹的精神世界,正如封锁的电车。将张爱玲从小说中攫出来,然后再还给小说,或许像李欧梵先生一样品读,才能领略到精要所在。
作者用她的文字设置了一段拥堵的封锁时期,勾勒出一幅客观百态的电车环境图,将他们巧妙地推到一起。他们给乘客挤得紧紧的,身体的接触仿佛一下子把他们之前的生疏感全部化解了,只剩下两颗心脏,跳动的是那般快乐,那般激动,吴翠远甚至疯狂的想用行动来证明她纯粹的爱意。在那样一个物质至上的上海,充斥着议论是非之口,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茶余饭后的消遣。作者神来之笔所设置的美好的时间与空间,打破了封锁期的僵局,成就了吕宗桢与吴翠远短暂的恋情。一辆昏昏沉沉前进的麻木的电车,外表洋气,可是少有与之匹配的魂灵。有了张爱玲,上海也不完全是冷漠的代名词。因为她是爱这片土地的,它成就了她。她包容,她倾注,于是,上海便有了微光。
整篇文章的气氛由压抑,到有亮色的增添,再到重返那个沉闷的世界,仿佛一声叹息,刚到思想的高潮,却不得不跌回现实,给人一种无力感与无奈感。吕宗桢的突然离开,比起假设他们最终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结果更为悲剧,他死了,吴翠远热烈的火光就这样幻灭。当一切戛然而止,又回到了那个压抑的现实。可是封锁虽解,可接下来的不更是一种对思想的封锁吗?短暂的现实封锁,有着一段激烈的爱情,有人的思想解冻复苏。这一停,好像也是一个让远远落在后方的灵魂追上身体的速度。现实的封锁是短暂的,而精神的封锁是长期的,也是一直以来被寻求自由的作家不停诟病的所在。
大而化之,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具而析之,也有张爱玲本身处于对女性的同情,也是女性的悲剧。纵观全文,仿佛更为吴翠远的经历而感到忧伤——女性受到限制与困扰的命运。重重的叹息,浮沉过滤下便只有干净的文字。奈何,一人之力怎敌千万人?叹息也好,反抗也罢,留给人的是困惑、愤恨还有遗憾。
电车依旧驶过那两条永不相交的铁轨,轨道如同柔滑的光荧荧的曲蟮,向前方延伸,没有完,没有完那两条铁轨仿佛离别后的吕吴二人,大概永远没有再次触碰的时光与机会了吧?它的前方还有多少个封锁在等待着,等待着带给人一轮又一轮思想的冲击和精神的洗礼?对于一个快窒息的人,这痛彻的呼吸足以将他拉离死亡线;对于一群在黑屋里呆太久的人,一束微光足以唤醒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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