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散文爷爷你一路走好
见到爷爷时,他已处在食道癌的晚期。他的憔悴令我心酸,一肚子腹水又让我心痛。
“爷爷。”我的泪一下便涌了上来。
“回来看我啦。”爷爷有些伤感,也有些感动,眼圈跟着红了起来。我在爷爷身边坐下来,看着这个迟暮的老人,他曾是那么可亲可敬啊。
“姐姐好了吗?”我的泪哗的一声又蹿了上来。我到家时,姐姐已随一抔黄土而逝。而她那可爱的儿子,在我到的那天,用一双装满泪水的大眼睛凄楚的望着我,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姐姐好些了,她还说要来看你呢。”
“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唉,我是活不成了,得了食管硬化,啥都吃不下。”爷爷有些颓丧。我仔细的摸了爷爷的脉搏,然后对爷爷说:“爷爷,你想的太多了。你看,你的脉搏洪大有力,表明你的心脏功能很好。你的气色也不错,尽量多吃一点东西,你会更好的。”这时,爷爷的眼神让我深深的感动。他的眼神纯洁得令人心悸,没丝毫对强者的敬畏,也没丝毫对弱者的同情,而是像一个蓦然懂得生活的年轻人那样鲜活的令人兴奋不已。我趁机说:“爷爷,你有六个孙子,现在就我一个没有结婚。爷爷,你的这个孙儿媳妇儿你还没看到呢。爷爷,等我有了女朋友,我首先带来给你看。”爷爷脸上布满祥和的笑容。“好,好,清明节一定要带来我看看,陪我说说话。”
“爷爷——”
爷爷拿过我的手,慈爱的抚摸着,“爷爷这一生很不错了,有这么大一家,儿儿女女都能干,大的大学生,工人的工人,个个有出息,不愁吃不愁穿。你们个个也大了,重孙也见了,还有啥求的。”以前听爷爷很自豪的讲起家史,我好开心,可是现在,我的鼻子一个劲的酸。
“你在外面好不好?”爷爷关切的问。
“好,爷爷,我们的公司很大,工资也不错,福利也好,就是离家远了一点。”
“年轻人应该出去闯闯。我跟你妈你爸说了,你寄回来的.钱一分也不能用,留到你以后结婚安家用。”
“爷爷,我寄钱回来,就是给你们用啊。上次妈妈带信来说我的钱都存起来了,一分也没用,我还伤心的哭了一场。爷爷,你们不用,我找钱来干么。我知道家里不缺钱,但这是我挣的钱啊。”
“好,好,应该孝敬你爸你妈。他们苦了一辈子把你们几个带大也不容易。你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身体,你从小身子就弱。有啥事,就写信回来,打电话回来也要得。”然后,爷爷有不无遗憾地说:“唉,啥时候才能看到我那个孙儿媳妇儿。”
“爷爷,你放心,你会看到的。”
我和爷爷聊了很久。他忘了病痛,我也没有了伤悲。记得以前,我常和爷爷一起饮酒聊天。我还清晰的记得爷爷问我“高、大、深、肥”怎么理解。爷爷没读过书,这些肯定是听别人说的。我说不知道。爷爷那神情可得意了。他说以前考秀才就要考这个。高,父母之恩比天高;大,在家父母最大;深,父母之恩比海深;肥,土地庄家最肥。婆婆偶尔插一句,只有你爷孙俩,像两个话包子,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现在回想起这一切多亲切啊。可转眼,这一切都要消失了。我知道这不可抗拒,我知道我哭也没用。可爷爷,我能给你什么呢,除了孙儿的这一份心意。
第二天,我一早就去了灵泉寺。我要去拜观音菩萨,求她保佑我的爷爷早日康复。另外,我要用灵泉去抚慰老人那可绝望的心灵。灵泉寺得名于灵泉。在山顶上有一口四季不干的井,井水清澈甘甜。苏东坡曾赞叹不已。那口井在观音殿中观音像前。我跪在菩萨前顶礼膜拜,然后请了圣水。爷爷像个小孩那样感动着,嘴唇不停的颤抖。
我陪爷爷一起度过了几天。在这几天中,最让我感动的就是爷爷的眼神。他的眼神那么纯洁,从他眼神中我仿佛能听见爷爷由衷的感叹:啊,活着真好,生活真美。爷爷也似乎觉着我已理解了他的一切,脸色总是那么祥和。这时爷爷已经以一个老人的形象永远留在了我心里。
我返回公司的第二天,爷爷走了,走得很安详。我只能默默的为爷爷祝祷:爷爷,你一路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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