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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行路上的火焰
(黑风夜话92 西行路上的火焰)
沿丝绸之路至吐鲁番盆地北缘,有一列呈东西走向的赤石山,长一百多公里,童山秃岭,寸草不生,行兽无踪,飞鸟匿迹。每当盛夏烈日当空,赤褐山体被阳光照射,砂岩灼灼闪光,气流翻滚上升,远看如烈焰熊熊,火舌撩天,因此称作火焰山。
历史上的火焰山曾有过一片火海,唐代边塞诗人岑参第一次经过火焰山,写下“赤焰烧虏云,炎氛蒸塞空”的诗句,那可能是煤层自然的缘故。真正使火焰山家喻户晓的还是《西游记》,唐僧师徒西天取经途径火焰山,八百里寸草不生,为过此山只有求助铁扇公主,于是上演了孙悟空三调芭蕉扇的精彩故事,跌宕起伏,妙趣横生。
小说毕竟是小说,传奇却真有传奇。火焰山下,曾经踽踽独行着一团炽热的火焰,他神采奕奕,目光炯炯,他信念坚定,问道执着。他是求真谛消烦恼的无疆行者,是鲁迅誉之为“中国的脊梁”中的无愧一员,他用自身的行为诠释着什么是舍身求法,他就是大唐玄奘,西游记里唐僧的人物原型。
在玄奘所处的年代,佛教传入中国已有数百年,佛经卷帙浩繁但翻译不同难免谬种流传,因此亟须一套能真实反映佛家思想的经典,而取得真经的最好办法就是到天竺母国去求?>踔?耸乱??校??示鲂耐瓿烧庖皇姑?5?巳ヌ祗寐吠疽T叮?粕嘲僬桑?籽┣ж穑?崾钛虾??思:奔??胍?忱?酱锾负稳菀住P?食卤硖铺?谇朐饰餍星蠓ǖ?椿衽?迹?谑撬?龆ㄋ酵?祗谩9??28年,二十九岁的玄奘怀着对苦集灭道的探求,始道途中。
因没有出关度牒,玄奘只能昼伏夜行,但还是被边守发现过,只是那些戍守将士纷纷被他的执着所打动。出凉州,过瓜洲,一位跟着他随行一段路程的石磐陀不解地问玄奘:“你知道天竺在哪里吗?”玄奘回答:“心里?碧煅暮未Γ?嵝牟辉叮?辛俗非螅?蟮揽沙伞? ( )
西出阳关,便是古称莫贺延碛的大沙漠,著名的罗布泊位于其中。玄奘孤身一人走进流沙。八百里沙河无飞鸟走兽,几无水草可寻,当空烈日,瞬间狂风,自然环境极其恶劣。玄奘遭遇了西行路上最险恶的环境考验,他和风聊天,和自己的影子说话,硬是凭着信仰与毅力穿越了大漠。
在火焰山下的高昌国,玄奘得到了休整,他在当地讲经数月,深受高昌王礼遇。高昌王软硬皆施希望他能留下布法,可玄奘断然拒绝,他表示白骨可留此心不可留。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又出发。不息的火焰又重新飘走在西行的路上。
龟兹、碎叶、中亚大草原,过葱岭折向南下,巴米扬、白沙瓦,绕过了最高的两组山脉,历时四年,行程逾两万里,玄奘终于来到了心中的圣殿那烂陀寺。
“琪花瑶草,古柏苍松,家家向善,户户斋僧”,这是《西游记》对西天佛地的描述。玄奘在那烂陀寺学法五年,拜师研习,通晓三藏。此后又是五年,他沿着佛陀当年的足迹行走,踏着天竺的山山水水寻找觉悟之道。当他来到释迦当年成佛的大菩提树下时,虔诚的心灵被净化感悟,身处动荡大地,心在极乐世界,这不正是佛的境界吗。苦集灭道,互成因果。人生的苦来源于集,人间诸般痛苦哪一样不是自找的?集是苦之因,苦是集之果。如何灭集脱离烦恼,唯有用修道来解脱。道是灭之因,灭是道之果。所以以修道来消苦果。可人们总是把旧的烦恼放下,又不知不觉拿起新的烦恼,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是否愿意回头?究竟如何上岸?这就需要渡。玄奘后来在曲女城戒日王召集的无遮辩经大会上,阐述了大乘与小乘的区别,他认为小乘渡己,大乘不但渡己还要渡人。
玄奘带着657部佛经回归中土,进入到安西都护府辖区,唐太宗派出迎师护法车队一路随行。公元645年,他回到长安,进城的那一天,万人空巷。玄奘取经历时十七年,跨十多个国度,行程五万多公里。《西游记》的十万八千里(华里)也许是有所指的。
玄奘把他的西行经历汇成《大唐西域记》一书。佛教在母国式微后,这本书成为后来印度考证历史不可或缺的资料,包括那烂陀寺遗址的发掘保护。
大雁塔见证了玄奘带领的译经队伍火一般的热情和辛劳,火焰又化作了不朽的丰碑。那是唐太宗撰文、褚遂良运笔的至尊国宝:《大唐三藏圣教序》,一千六百多个文字排列,句句真切,字字珠玑。那里有对舍身求法者的最美理解,“诚重劳轻,求深愿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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