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
我想,我不适合远行。
十五六岁,一个可以称的上尴尬的年龄:不再像小孩子那样扑在父母怀里撒娇,也不像成年人那样成熟,能独自撑起一片天。就这样,处在十字路口的我们,可能拥有更多更复杂的情感。
回想起以前为数不多的几次远行,景色记不住,繁琐的地名记不住,眼前只反反复复映出自己一个人望着车窗外的流景的场景:那是夜晚,所有人都昏昏睡去,我却在半夜惊醒,一阵莫名的惊慌瞬间席卷全身,眨眼间就已泪流满面。不论是在去远行的车上,还是在目的地舒适的宾馆里,我都无数次被这样惊醒,身下的床单也不知被汗浸透了几次,我心早已归去。我看到窗外混凝土的立方体林立,灯光照亮整个城市,很多人同我一样,在这深夜还清醒着。但就是处在这么多人中,我却有一种无依无靠的孤独,这种孤独说不出道不出,有时候我只能苦笑,不知下半夜该怎样去熬。
我想我还是不属于这里,若干年后,我或许早已忘却了这
次旅行,就像流星划过天际,绚丽而短暂,带着疲倦的面容涌入这里,又终究背上行囊离去。我还是那位过客,只有背影证明我来过。
父亲带我出来,他是我唯一认识的人,当我俩单薄的身 ( )
影混进茫茫人潮中,我就会感到惊慌,这种惊慌是一种恐慌,生怕一不留神,我就会被形形色色的人墙包围,想到这里,不由得抓紧了他的手。抬抬头,看到头顶上也是一块四方的蓝天,这让我想起故乡的蓝天,也是这般大,但故乡的天,不似这般惊慌,什么时候都让人踏实。
从父亲手中接过手机,拨出那个熟悉可又远在天边的号码,陡然响起的音乐加重了我的紧张,我感觉到汗水从我额头沁出来,凉凉的。一曲终了,对面一声迟疑问候,:“儿子?”坚守了无数个夜晚的防线顷刻崩溃,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哭着喊出来:”妈!我要回家,我再也受不了了,妈,求你了,你快来接我回去吧,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当我伸出右腿结结实实踏住大巴的台阶,我回头望望这曾经向往的所有,别了。我彻底把我对远行的向往撕碎。我想我还是离不开故乡,故乡的蓝天。
归途漫长而令人沮丧。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你恨他,咒骂他,推搡他,在思想上把他和你孤立成两个世界,可当你真正离开了他,你就会泪流满面。
归途夜晚的路灯总使我安静。夜晚的大巴里没有一点光
亮,看不清别人的脸,只能凭借轮廓判断人们的状态,只有轮廓。这时,窗外的路灯就是我唯一可供欣赏的模特,只可惜每个模特只给我不到一秒的时间,尽管我知道它们都长得
一样,我还是细细地看:火炬般的红色饰灯被设计成风筝样式 ,这对外地人来说,只是漂亮的路灯,但对归家的人来说,这意味着家,就要到了。
夜晚的道路依然弥漫着各种醉人恼人的喧嚣,匆匆驶过的汽车接连不断,刺眼的灯光像一条永不熄灭的灯带,经济学家会说,这是经济繁荣的象征,但在我看来,这只平添给我几分惆怅。
有人说,想家就意味着孤独。我觉得不然,想家的人在想家的那一刻,他不孤独,他会梦到家乡的灯火,会梦到亲人的笑脸,还有故乡的蓝天,有这些陪伴着他在异乡,他会坚强。
到达的时候已是凌晨,夜里不知何时我也昏昏睡去,一睁眼,就看到故乡的蓝天,那样蓝,那样自然。
哦,母亲在朝我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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