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长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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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换届调整干部,曹军从科员一下子爬上了某局副局长的位子。

谁也没料到曹军能扬眉吐气。以往那些见了曹军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此刻,见了曹军早笑微微改口“小曹”为曹局了。曹军起初还感到不自在,生怕撞上熟人,老婆于是就戳他的脑袋,“有啥不习惯的,默默无闻当科员你就习惯了。看你那点出息,你看看你们同学哪个不是带长的,今后你做官就要有点做官的样子。”老婆双臂胸前交叉,仿佛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曹军一边抚慰老婆一边立刻将胸膛挺得笔直。

不过,还是有人在街头喊曹军小曹的。或许他们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某职能大局的副局长了,不知不为怪吗。曹军心下为自己打消顾虑。此类人毕竟不是上班族,曹军不愿跟他们一般见识。想想过去自己碰见领导,左一个长,又一个科的,说实话,何曾不想叫别人也这样称呼自己。可惜一直是个员,当时,用老婆的话说只能是盖着十八场被子梦的吧。现在就不一样了。叫声局长,曹军当下就觉得长高了许多。曹军感到很受用。上任那天,曹军坐在属于自己办公室的旋转椅上,美美地自我欣赏了好一阵。以前自己所在单位领导的椅子,那是谁也不敢坐的。办公室的潜规则,椅子就是权威的象征。现在文件自然有人会呈到面前,接电话有人会通知,走路也再不用风风火火,步子慢慢优雅起来,说话可以语气慢条斯理,这才真正叫民主自由。曹军想着想着,眉头就皱了起来。下边人还是要懂规矩,小曹是他们随便叫的吗。没大没小,成何体统。当然,局长以上领导例外。

曹军上任不久,就遇上了麻烦事。时不时有人来上访,不是反映拆迁征地问题就是某某生活有了困难,最怕的是某些个领导的关照,曹军有时实在无所适从。现在谁签字,谁担责,曹军每每提起笔来,心里七上八下。局长会上再三吩咐,能推的则推,不作为总比出了问题受牵连的强。曹军一个月来左冲右突,既要应答上面,又要回应下面,倍感力不从心。就连曹局曹局的电话也让他够烦的,曹军觉得下边人的确不会来事,一点眼色行事也没有。回家抱怨一番后,老婆于是又开始奚落他,“处理问题不是谁对谁错,要的是圆满。接电话要看对象,学会区别对待。”曹军的老婆是有背景的家庭,见过世面的。“死脑筋,累死你也活该。”曹军不觉好笑,觉得他这个局长位置好像是老婆更适合来干。曹军心下不由窃喜。接下来的日子,曹军按照老婆的指点,烦人的手头工作竟奇迹般有了好转。

电话铃响了。曹局长的儿子在客厅拿起话筒,奶声奶气地问:“喂,你找谁?” ( 文章阅读网: )

“请曹局长接电话。”

“爸爸不在。”曹局长的儿子稚嫩的声音,听起来令人十分舒服。

“这个小曹,星期天也老往外跑。”电话那头嘟哝一句。

“喂,你找曹局长还是小曹?”曹局长的儿子歪头眨眼,还挺机灵的。

“小曹、曹局长不都是你爸吗?”

“不一样。我爸爸说了,凡找曹局长的,就说他不在家;凡找小曹的,就叫醒他。”曹局长儿子一本正经。

“这样吧,你叫小曹来一趟纪委。”电话那头挂了。

曹局长从里间出来,一看来电显示,傻了眼。原来曹局长的苹果手机每到周末习惯一直关着,愤愤然打开一看,手机分别提示几点几分有您的三个未接电话。曹局长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唉,上周县机关干部作风整顿会上,还强调领导干部24小时保持开机来着。曹局长瞅瞅儿子,挥拳重重击了一下自己的头颅,垂头丧气,夺门而出。(原创首发 原雪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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