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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窃读记》优秀读书笔记
一
林海音的《窃读记》,通过对自己在书店“窃读”时的不同遭遇及感受的描写,表现了“我”物质上的贫困(买不起书)和精神上的追求(对读书的痴迷)之间的矛盾,在鞭挞唯利是图的书店店员的同时,也讴歌了处处为读者着想、为满足读者的阅读需求而不计损失的店员,表达了“你是吃饭长大,读书长大,也是在爱里长大的”这一深刻主题。
应该说,这篇文章对书店的环境描写,尤其是“我”对“窃读”的细节及感受的描述,都是十分细腻而传神的。但比较而言,它在首尾的构思上尤见功力。从开头至“我不过是一个无力购买而又渴望读到那本书的穷学生”是文章的第一部分,它是文章的“首”;从“曾经有一天”到“他免不了希望他生来没有学会吃东西”是文章的第二部分,它是文章的“腹”;从“我不再去书店”到末尾是文章的第三部分,它是文章的“尾”。拙作拟从鲜明的对比和独特的感受两个方面,对其首尾的构思艺术作出赏析。
二
在文章的第一部分,作者写了与食府“三阳春”紧邻的一家书店。正当“我”准备伸手去撷取精神上的食粮——一本我“窃读”了好几回却仍然没有读完的书时,“和我同时抵达的,还有一双巨掌,十个手指大大地分开来,压住了那本书的整个”,只见“那书店的老板,他威风凛凛地俯视着我”,并且发出询问:“你到底买不买?”当“我”“用几乎要哭出来的声音,悲愤地反抗”,说“看看都不行吗?”时,当“我在众目睽睽下,几乎是狼狈地跨出了店门”时,他在“我”的“脚跟后面”“冷笑”着说:“不是一回了!”
经历了这次的“屈辱”之后,“我的因贫苦而引起的自卑感再次地犯发,而且产生了对人类的仇恨”,并且“不再去书店。许多次我经过文化街都狠心咬牙地走过去”,但“我”终究还是没有经得住书的诱惑,于是走进书店,“再施惯技”。
吸取了前次被抓的教训,“我”在每一家书店“窃读”时,都不敢贪婪,不敢久留。这样势必影响到“我”读完书的时间。书店里的书是要及时卖出去的,不会等着“我”将它们读完。果然,当“我”第二天走过几家书店时,“都看不见那本书”。就在“我”“抱着绝望的心情走进最末一家书店”,并且早在昨天就知道它已是最后一册了,看到的是“书架上那本书的位置换了另外的书”!
这时,“我”碰到了一位“耳朵架着铅笔”的店员,估计又是来“招呼”“我”的,就在“我”装作没看见他,“把眼睛送上了书架”时,他却将一本书“轻轻地送到我的面前”,并且对“我”说:“请看吧,我多留了一天没有卖。”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开了”。当“我”终于将书的最后一页读完时,他“在远远的柜台旁,向我轻轻地点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我看完了”。
但凡痴迷读书的人,若不是因为手头拮据得连买书的钱也付不起,是不会采用“窃读”的方式到书店去“蹭书”的。将自己钟情的书买下,躺在自家的座椅上,光明正大地去读它,有谁不会知道这样去享受?文中出现的第一位店员,他的心目中只有他的书,而没有读书的人,更不会花心思去揣摩读书人的这种微妙的心理,因此对“窃读”的“我”深恶而痛绝之,且让“我”当众出丑。第二位“耳朵架着铅笔”的店员,他的心目中有他的书,更有读书的人。对读书人因为没钱买书而到书店“窃读”的行为,他是从内心深处理解的。因此,为了让“我”能有时间将看过的书读完,他硬是将那本书“多留了一天没有卖”。正是从前后两位店员的鲜明的对比中,使“我”看到了人性除了有邪恶,更有善良和友爱,并最终归结出了“记住,你是吃饭长大,读书长大,也是在爱里长大的”的结论。
三
除了鲜明的对比外,《窃读记》首尾构思的另一个特点是写出了“我”对书店里发生的事情的独特感受。
如在开头的部分,在“我”进入书店“窃读”之前,既写出了“我”对书的内容的感受:“昨天读到什么地方了?那女孩不知以后嫁给谁?”又写出了“我”对书的摆放位置的感受:“那本书放在哪里?左角第三排,不错。……”我们之所以认为这种感受是“独特”的,是因为只有此人,才会有这样的感受。作者是一位女作家,女作家对外界发生的一些事情的感受是十分细腻的。要是在男作家的笔下出现这样的文句,那就有点不可思议了。
作者的另一个身份是一个穷学生,而且是一个穷女学生。因此,当“我”在“窃读”被抓住时,就表现出了一个贫穷的女学生应有的尴尬与无奈。“我像一个被捉到的小偷,羞惭而尴尬,涨红了脸。”“店是他的,他有全部的理由用这种声气对待我。”出于女孩子的面子,“我”进行了“悲愤地反抗”,说了一句“看看都不行吗”的话,但是,“我”知道这是徒然的,“其实我的声音是多么软弱无力!”。在“我”“几乎是狼狈地跨出了店门”后,听到从店员口中说出了“不是一回了”的话,出于女孩爱面子的本性,“我”为自己“窃读”的行为进行了以下的辩解:“不是一回了?那口气对我还算是宽容的,仿佛我是一个不可以再原谅的惯贼。但我是偷窃了什么吗?我不过是一个无力购买而又渴望读到那本书的穷学生!”这些感受都是十分独特的。
又如在结尾部分,当“我”“第二天走过几家书店都看不见那本书时”,“我”的感受是:“像在手中正看得起劲的书被人抢去一样,我暗暗焦急,并且诅咒地想:皆因没有钱,我不能占有读书的全部快乐,世上有钱的人这样多,他们把书买光了。”当“我惨淡无神地提着书包,抱着绝望的心情走进最末一家书店”,看见“书架上那本书的位置换了另外的书”时,“心整个沉下了”。这时,那位“耳朵架着铅笔”的店员却将那本书送到了“我”的面前,并且对“我”说:“请看吧,我多留了一天没有卖。”这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以至“我接过书不在应当如何对他表示我的感激”。在“他若无其事地走开”后,“我”“被冲动的情感,使我的眼光久久不能集中在书本上”。当“我”读完那本书,并且把书放回原处,低着头走出那家书店时,又一次集中写出了“我”的感受:“我黑色多皱的布裙被风吹开来,像一把支不开得破伞,可是我浑身都轻快了。”“忽然想起有一次国文老师鼓励我们用功的话:‘记住,你是吃饭长大,也是读书长大的!’但是今天我发现这句话还不够用,它应当这么说:‘记住,你是吃饭长大,读书长大,也是爱里长大的!’”通过这一系列独特感受的描写,把一个既痴迷于读书又知恩图报的女学生的形象,表现得十分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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